秋天最深的时候我的孩子出生了。
预产期一个半月前我就住进了月子中心,比起其他孕妇,我早了一个月住进了月子中心,因为我怕我一个人出什么事情,越到后面我越害怕,上下楼的时候都要紧紧抓着扶手,生怕脚下生滑。
一个人生活总有不便,好在我住进的月子中心条件足够好,照顾得也周到,我也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刚住进去的时候和其他几个孕妇住在一起,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兴奋地聊起自己的丈夫和家庭,肚子里的孩子蠢蠢欲动,我沉默在旁边听着。我插不上话。
第二天我就又加了点钱换了个单人间。
那一瞬我无比庆幸那个时候要了足够的钱,有了钱什么事儿都能解决了,我不喜欢的东西我可以选择不看,眼不见心不烦,我可以安心地跟我自己的孩子相处。
我起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纪的故事,医生笑着跟我说这样胎教不对哦,要给它听一些柔和的音乐,又问我有没有打算让孩子学点什么乐器。
我拒绝了,我对它没有任何期待,就算他是个不健康的孩子也罢,我原本想要的就只是个可以陪伴我的生物。
我真的孤单太久了……
生下它的那天天气很好,秋天的天空一碧如洗,我靠在床头看一本原文书,阳光落在书页上,疼痛来的很突然,没过多久我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它在孕期就一直很乖,出来地也很顺利,我听到他洪亮的哭声,渐渐失去了意识。
不管怎么说,生孩子还是个挺累的活,孩子生出来后我睡了一天,醒来后发现孩子被照顾得很好,有专业的人带着,我不用担心太多,只要我跟他能被照顾得很好,花销再大我也不怕。
是个男孩,我给他取名梁梁,我不用着急给他报户口,所以取名也随意,我醒来的那天早上气温低,从窗户里探进来的绿叶上染着薄薄一层水雾,凉意沁脾,我原本打算给他取名凉凉,但是想想这个名字太女性化,于是就取了谐音梁梁。
梁梁是个很安静的男孩子,喝完奶后就安静地睡着,好在身体没有什么毛病,各项指标也在正常范围内,是个普通而健康的孩子。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产后复原在医生的帮助下进行得很顺利,可生过孩子的身体终究和产前不大一样,腰比之前粗了一点,肚皮上还有淡淡的妊娠纹,这具已经三十岁的身体,终于显出一丝老态。
不过这也属于正常,我本就不再年轻,过分追求返老反而有点不切实际,时间在留给你珍宝的同时也夺走了你的青春。
谁都是时间的败者。
包括杜译承。
再一次得到他的消息是我出院的那一天。我抱着睡着的梁梁走出医院,身后跟着特地找来的保姆,她给我拿着行李,我在月子中心住了快三个月,倒是买了不少东西,装了好几个大箱子,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觉中我花钱变得大手大脚,我知道贵的不一定好,但是好的一定贵。
而就在孕妇休息运动的大厅里,我在电视里看见了杜译承。
仅仅一个月不见,他已经完全变成了我不认识的另外一个人,原本一头不规矩的卷发被梳理得规规矩矩,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五官,淡蓝色的眼睛在镜头下看不清,使得他的表情冷漠而疏远,全场他没说过一句话,但是他却比杜老爷子更加吸引人注意,我听到有几个孕妇在讨论他:“那个帅哥是谁呀?明星吗?新人?”
我在电视前看了一会儿,不过是过了一年,我已经几乎要把他的容颜忘记,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他那一双盛满了温柔的漂亮蓝色眼睛,然而我不论怎么细找,都没法在这双冷漠的眼睛里找到一丁点相似的影子。
怀里的梁梁动了动,小脸不高兴地皱到了一起,似乎是保持同一个睡姿很不舒服,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换了个姿势。
这时从旁边经过的孕妇看到了他,惊叹道:“多么漂亮的孩子,女孩儿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是,是男孩。”
那个孕妇更加惊奇,说:“这么漂亮,是混血儿吗?”
我愣住了,其实杜译承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肤色淡,眼窝深,远看起来有点高冷的感觉,这也是他为什么在镜头下看起来那么冷漠不能接近的原因,梁梁才一个月,却已经跟其他婴儿有了不小的差别,鼻子很挺,五官精致,跟洋娃娃似的。
不过说来,他本来就是个洋娃娃呀。
想到这里我嘴角不禁带起一丝笑意,告诉那个孕妇说:“是的。”
“哇……”孕妇更加惊讶,带了一点羡慕的意思,说:“我也想生个混血儿啊,你看混血儿都长得好漂亮啊!”
刚好这个时候孕妇的老公走到了她跟前,握住了他妻子的肩头,他是个标准的中国人的长相,听到妻子这么说反而没有生气,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我动了动脚步,说:“我们要走了。”
直到我走到门口,我都能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她羡慕的目光。
可是她不知道,我羡慕的是她,要是我的婚姻不是那么失败,我也想要一个正常而简单的家庭。可是天不如我意,不管我花多大的气力去挽回都无济于事,所以我选择了放弃,没用的东西只能丢弃,留着只会增添累赘。
而这累赘里,包括杜译承。太过沉重的爱,也是种负担。我到最后都没法回应他给的炽烈的爱,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