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咕噜。”
顾珩大口大口地将水灌进嘴里,像是在沙漠里渴了好几天的旅人,凉白开都喝了六壶了,害得柯清怡不得不开始忙活着烧水。
顾珩和顾枕棠身形差不多,所以柯清怡找了件顾枕棠的衣服让顾珩换上,又出门打了一盆水煮温了给顾珩洗脸洗头,可转眼清水都成了泥浆,柯清怡歇不得片刻,只有把脏水倒了后重新打了一份水过来,如此来来回回起码跑了七趟,顾珩的脑袋才总算是打整干净了。
见柯清怡忙上忙下,顾珩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反倒是乐得被人伺候,甩了甩湿哒哒的头发,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水嗝,懒洋洋道:“侄女啊,我水喝够了,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吃的啊?最好是牛肉,撒一点辣椒面,再热上那么一壶小酒,那滋味……啧啧啧,妙不可言!”
柯清怡找了一块干布递给他,无奈道,“顾叔叔,你还是先把头发擦干吧,这天气冻着呢,别着凉了。”
谁知顾珩一副无辜的模样,毫不客气道:“侄女啊,我好几天没吃饭了,手都没力气了,还是你帮我擦吧。”
“……”
胡说!刚刚不知道是谁生龙活虎地抱着香肠跟我过招!
正当柯清怡不知该如何吐槽顾珩的时候,顾枕棠回来了。
他背上扛着一大袋年货,大冬天的出了满额头的汗,脸颊泛红,一张冷脸在这寒冬季节倒像是春风融了冰雪的湖面,平静中更添几分平易近人。他抬眼就看见了优哉游哉坐在自家桌前的顾珩,愣了愣:“师父?”
“哎,我的蠢徒弟。”顾珩摸了摸因这段时间的邋遢而留出来的胡子,笑得有些得意,“怎么样,为师留胡子的样子是不是很成熟,有种别样的英俊?”
顾枕棠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拆穿他,吐出一个字:“丑。”
“……”顾珩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顾枕棠看了看顾珩湿漉漉的头发,又看了看柯清怡拿着干布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直接地问道:“小静,师父没有为难你吧。”
“为师是这种人吗!”顾珩瞪大了眼睛,“我们相处得相当不错,对吧,侄女儿?”
顾枕棠不置可否,看向柯清怡,又问了一句:“他叫你给他做什么?”
柯清怡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道:“顾珩叔让我帮他擦头发,然后你就回来了。”
顾枕棠放下沉甸甸的一大袋东西,捋了捋袖子,拿过柯清怡手中的干帕子,淡淡道:“还是我来吧。”
闻言,顾珩身手敏捷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哪有半分刚才所说的累得四肢无力的样子,整个人精力充沛得像个小孩。他眼疾手快地夺过顾枕棠手中的东西,看都没看就展开盖在头上,用手胡乱揉着,笑嘻嘻道:“还是不劳烦徒弟了,这种事为师自己来就可以了。”
看顾枕棠那沉着脸挽袖子的样子,要真让他给自己擦头发,岂不是头皮都要伤一层?
虽然最近总会冒出几根讨厌的白发,但顾珩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头发的,。
看见师徒二人的相处模式,柯清怡站在一旁大跌眼镜。
原文里顾珩几乎没出现过,至少在柯清怡弃坑之前,他一直以来的存在感只不过是顾枕棠话语间偶尔提起的一个名称,读者只知道顾枕棠是一个非常念及师门情谊的人,心底对顾珩也是心怀感激,很是孝顺。
没想到真实情况居然是这样。
顾珩无赖幼稚,嬉皮笑脸得像个小孩,但养出来的徒弟却面瘫成熟,稳重淡定。
这也难怪顾枕棠有着一手好厨艺和细心体贴的性格了,从小就要照顾这么一个随便懒散的师父,说不定年纪很小时就要开始学着给顾珩收拾烂摊子,像是付酒钱交房租找东西这类事情,对顾枕棠而言大概已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柯清怡知道,虽然顾枕棠言语上对顾珩不冷不淡,但心底其实很尊敬关心顾珩。
几乎每一个月,顾枕棠都会写两封信回去问候师父的身体状况,并附上季节更迭天气变幻的衣食嘱咐,顺带汇报柯清怡的情况——记得上一次他俩冷战,顾枕棠就写信求助于顾珩,虽然字句简洁,用语淡漠,但还是能感受到其间的信任与依赖。
看着顾氏师徒你来我往地斗嘴,柯清怡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郑启宵。
准确而言,应该是沉寂已久的慕容静看到眼前这幕后想起了那个人。
慕容闻渊是真把他当儿子,但郑启宵却未必将他视作亲人。
如果身份对换,顾枕棠的父母像郑启宵的父母那样被仇家杀害,他十岁被顾珩收养,会不会也在拜顾珩为师的最初就谋划着复仇,然后盗走乘风剑,在被顾珩发现后,第一反应不是放下剑认错,而是手执剑刃,与之对抗?
如果他也失手杀死了顾珩,那他会不会对顾珩的尸身置之不理,仓皇而逃,情急之下掀倒烛火,欲用一场会伤害更多无辜的大火来掩盖自己的罪孽?
如果他也放了火,策马而去,会不会也是一路都不回头,咬着牙,紧握着剑,毫无留恋地离开熟悉的城市,就这样开启自己的新篇章?
如果他也离开了,会不会短短两年就认不出自己的义妹,在人前不提恩师顾珩一句?
如果他……
这些假设都曾化作一个个问题,从柯清怡口中代慕容静问出。
而顾枕棠当时依旧是神色淡淡,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他只是问道:“小静,你爹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