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后的殿堂,为皇上休憩之所,原本放着一张罗汉榻,还有一些陈列着古董珍玩的金丝楠木雕花多宝槅。
在爱卿登基之后,内务府将其重新布置一番,挑选了最具观赏性的家具器皿,如东边入门处的一道鎏金嵌花鸟纹曲屏风,以及一对铜铸口衔灵芝的仙鹤。
殿北边上是一排紫檀木龙雕方角柜,带着精巧的铜锁,本是给皇上置放宝器用的,不过爱卿拿来放各部呈上的密折。
还有些不带门的角柜,同样是山水小桥景致,表面描金,雕工精湛,里头放着好些古书字画,以及外国进贡的新鲜玩意。
西边墙角上的两只雀鸟纹刻的五角花几,托着清新油绿的文竹,相比长春宫寝殿内四平八稳过于古板的陈设,这儿更要轻松自如,且一样的舒适。
因此,爱卿命人把罗汉榻置换成可挂帷幔的架子床,安放在殿的西南角。政务繁忙之时,他索性在这儿就寝,他可喜欢这张楠木雕「百兽图」的架子床了,晚上要是睡不着,还能数着上面的野兽玩。
可是今天,他头一回觉得不便利,景霆瑞将他放在床上,如果是罗汉榻,他还能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皆可逃
可这三边带围栏竖架子的床榻,显然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这么壮……」
望着唯一的出口被高大的景霆瑞挡住,爱卿忍不住缩在床角一侧,幽怨地道。
「您说什么?」景霆瑞往床里探了探身子,低声问道。
「朕说,你没事长这么壮干嘛?」爱卿瞪着那张随着年纪增长,越发英俊的脸庞,直叹道,「你都把床门洞都给堵住了」
「皇上,您是想让末将让开些?」景霆瑞显得善解人意地道。
「正是」爱卿笑逐颜开,「你看,安平还在外头呢,未免他受惊过度,朕总得和他解释解释。」
「末将是皇上的人。」
景霆瑞目光炯然,没有一点害羞的意思,「安平这么聪明,看到刚才那一幕,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倒是皇上您诸多解释,到最后恐怕只会成为『掩饰』,反倒让他浮想联翩,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景霆瑞一边说着,一边立直身子,解下宝剑,卸去铠甲,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确实是自然得很
h略
夜已经很深,宫灯灭了好些,高洁的月光透过窗棱照拂在床边。
景霆瑞轻手轻脚地起身后,先为爱卿盖好锦被,这才更衣。
临走前,他俯身进入华美的床帐,本想再看一看爱卿酣睡的样子,结果没有忍住,低头吻了一下爱卿的红唇。
爱卿发出模糊不清的梦呓,「朕……准了……。」
景霆瑞不禁莞尔,替他拉上床帐,才转身离开内殿。小德子坐在廊檐下,正抱着胳膊在打盹呢。
不过,景霆瑞经过时,他倒是颇为警觉,立刻就醒来了。
「将军……」
「你好好伺候皇上,本将军自有重赏。」景霆瑞说,言外之意,他可以解除站岗放哨了。
「是,将军。」小德子笑着,一个劲地点头。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景霆瑞并没有出宫,而是去了青铜院。
因为和夏晟二国的战事,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回家了,点亮书案上的烛灯,也就照见了那摞得一尺多高的公文。
大燕国土广袤,兵力充足,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既然皇上都在朝堂开口了,『谁人堪当讨伐重任?』兵部关于推举谁做讨伐将军的题本,短短数日里就拟写了不少。
景霆瑞作为皇帝跟前的红人,又负责着皇族以及皇城的安危,除了皇帝的亲兵他调遣不了,其他的武官职责分配巡逻时间城墙修建兵器打造等大小事务,皆要与他商议,获得他的首肯才行。
他与其说是一位「卫将军」,更像是皇宫总管。
既然皇上要的是一位杰出的将才,兵部举荐前必定要告知景霆瑞,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诸位武将的功底。
皇城的御林军也是由他带领操练的,从那些将士里,也能挑出不少优秀人才。
景霆瑞拉开书案下的抽屉,里头的裱缎奏本已经写完数日,却始终没有归拢进去。
『皇上,末将愿意前往……』
谁都知道论打仗,目前朝堂上没有比他更合适之人。就算新进武状元秦魁深得爱卿的重视,但他并无带兵打仗的经验。
秦魁为人是贵而不骄,胜而无恃,在经历一番磨炼之后,不失为一代名将。
只是,对阵已经打了几代海战的夏晟二国,秦魁的实力恐怕只是螳臂挡车。
这场仗很不好打,大燕擅长的是陆地战斗,拥有数不尽的强兵。可是,就奏折上报的,那些士兵上了海船,还没开打呢,就晕船呕吐得站不起来了。
这样的仗怎么可能打得赢?而大燕已经禁不起再三的挫败了。景霆瑞也知道,这场仗即便对他来说,也是非常之困难。
可是,即使那样,也还是想要亲自上战场去。
『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景霆瑞不认为自己有泄露奏本里的内容,应该是爱卿心里也有考虑过他吧。
只是,他没办法送自己去战场,且还是离睢阳如此遥远的地方,所以只字未提。
如果呈上这份奏本,相信兵部无一例外都会赞同,宰相也许会有异议,但景霆瑞有办法让他点头。
「卿儿……」景霆瑞拧着俊眉,将那份折子拿了出来。
夜静极了,连声狗吠都没有。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