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沉,一天的光辉尽数归到黑暗的边界里去。在地球的东部是沉睡之夜,而此时此刻,在地球的西部却已经开始一天的光明。那明亮属于世间万物,却独独不属于被囚禁者的双眼。
叶真真蜷缩在角落里,双手双脚叫人捆住,口中塞了布条,她的眼睛被蒙住了,不知日夜此时正在更替。
她万万没有想到穆爱琴会突然回来,门被撞开的那一刻,手中电话惊吓中就摔在了地上。而后又是一阵痛打。所幸穆爱琴顾念她腹中骨肉,并未踹她凸起的肚子。叶真真肩胛骨和腿肚又痛又酸,肩膀上也被打得不得动弹。门缓缓打开时,她屏住了呼吸,使劲将身体往后面墙壁上蹭,企图以此寻到一丝安全感。
眼前的布条被突然拉扯下来,阳光狂冲视线,刺激得真真禁不住眼泪直流出来。她从泪眼朦胧里看到穆爱琴的样子,似一头嗜血的母狮子,稍一触怒就会失去理智。真真深深吸着一口气,手握住身后一根短小却尖利的木片。
“怎么,你恨我?”
叶真真扯着嘴角冷笑:“我不该恨你?”
血丝干涸后粘在嘴角,这么一来冷不丁的就疼,她回想到被发现她在打电话时,穆爱琴拿手中那只价值百万的手提包掷过来时的情景,脑中嗡嗡发响好像就在一秒之前。她心中是畏惧的,然而眼下却由不得她害怕退缩。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你这个贱种!”
穆爱琴这么多年的恨一夕之间找到了宣泄的渠道,有点发狂发癫一般。说话间就上前揪住了叶真真的头发,将她后脑勺扣到墙壁上。“咚”是一声,叶真真整个脑袋都麻了。
她吸着气,说话都有点囫囵:“你这么恨我,其实只是因为嫉妒我妈,至少她生下了我,生下了带有宁策血液的我。而你,只能抱憾着,这一辈子都没办法替自己所爱的男人孕育子嗣,是不是?”
她的话激怒了穆爱琴,她抓住了她的头发把真真脑袋往墙上猛的直撞,口中吼道:“你给我闭嘴!贱种!小贱种!你闭嘴!”
浑身上下无益处不同,腹部阵阵收缩,叶真真不安的夹紧双腿,企图支撑住因穆爱琴折磨不住晃动的身体。可是那收缩感却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剧烈起来。
她想起来,穆爱琴拽着她连夜移到这个废弃的花房时,不知撞到了什么,她当时肚子就有点疼,可因为太害怕太紧张未去察觉,后来被扔到这里之后又一直坐着神思难安,此刻腹部突然再度抽搐疼痛,一股恐慌袭上心头。叶真真喊了出来:“穆爱琴!穆爱琴你住手!”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叶真真挣扎着一头撞到几近疯狂的穆爱琴额头上,看到她往后仰着跌过去,真真夺到一线生机,不住在地上退缩着,企图爬起来往打开的玻璃门外闯。可是穆爱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尖利的高跟鞋阻止不了她已入暮年的身体,她飞快爬起来,抓住叶真真被反绑的手又将她拖了回来。
真真无可避免的跌坐到地上,肚子重重的磕上一旁大理石花台,痛,钻心的痛。
额上冷汗登时冒了出来,叶真真疼得弯下了腰,眼睛里止不住的热气往上涌。
穆爱琴半点没有看到她的异样,冲过来还要打。叶真真不再反抗,只求她:“送我去医院!求求你,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那极不好的感觉似一朵黑云笼罩在她头顶,她吓得浑身哆嗦,身上冷了一层又一层的汗。穆爱琴看到她痛苦扭曲的面孔也是一怔,再去看她的小腿,那细白的腿间有一点一点的血流出来。穆爱琴愣在那里。
“求你!送我去医院!我的孩子……不要!”
叶真真无法忍受的看着小腿处的红色,那腥红似无数利剑刺向她的眼眸,让她痛得连眼睛也睁不开。她不要!她不要!
“我求你!穆爱琴我求求你!”
绝望与恐惧一齐攻击她脆弱的防御线,叶真真想起她那原来无缘的孩子,心痛得无以复加,窒息般的闷苦像是要将她的命也夺了去。她拼命夹紧双腿,想要阻止身体里暖流的流失,可是她根本无法控制。
她失去控制的吼了出来:“送我去医院!穆爱琴!你不能杀了我的孩子!”
穆爱琴却在长长的怔愣过后醒过神来,她是真的有点疯狂了。她居然看着叶真真殷红的小腿笑起来,笑得那么诡异可怕。她竟然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本不该存在的孩子,没了也好。”
不,叶真真难以置信,她原先一直是在意这个孩子的,她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凌寒所有,更想着要让她生下来的。
“秦羽那个贱人的血怎么配流进我孙子的身上?没了也好!”
穆爱琴忽然咬牙说了一句,抓住手旁一柄用来给花草松土的铁锹,照准叶真真的肚子要砸下去。真真惊叫:“贺钧远!”
“贺钧远,如果你这一回能救下我们的孩子,我原谅你!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原谅你!”
她惊恐万分的尖叫出来。其实是知道在劫难逃了,却不晓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仍对那个人抱有期冀,想要他来救她和孩子。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的习惯使然,也许仅仅是因为他是她孩子的父亲。叶真真似是一口气喊出了最后的遗言,她紧紧闭着眼睛准备承受死亡的一击,准备与她的孩子作伴,永远堕入黑暗的地狱。可是预想中的疼痛与鲜血却没有来临,反而是破窗而入的巨响,以及飞快将她抱起的坚强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