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最大的智慧,不在于没有人能在他眼里耍什么花招,而是他非常明白什么事情他不能姑息,什么时候他需要装傻。前朝藩王争夺封地之时,他的反应可以说是无情,简直是六亲不认,可是到了后宫之中的纷争,他基本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最大的惩罚也顶多是冷落罢了。其实他做的没有错,在后宫这种全是女人是非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对错可言,朱棣要做的只是平衡所有的关系罢了。他这几年对我的宠爱超越了对以往所有人的程度,与其说是与我情深意笃,不如理解我是个没有根的女人,没有任何背后力量,宠爱我,除了被言臣劝谏几句,是没有任何前朝的势力纷争的压力的。
也许,他现在发现我也走入了一个漩涡,竟然也想去和别人争,对我也很失望吧?
徐云华在登上皇后宝座两年之后,竟然以四十多岁的高龄再次获宠,不止整个后宫震惊,连前朝也都啧啧称奇,更有人说,若是皇后娘娘福泽冲天,在此时老蚌怀珠,再为皇上添上一个皇子,那徐辉祖的魏国公爵位只怕都要恢复了。
宝儿和珠儿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回来都要不高兴半天,因我平时喜静,莲漪宫本就很少有人踏足,可是从前有朱棣常常前来,这里可谓整个后宫里公认的最热闹的地方,如今朱棣一旦鲜少踏足,便愈发的显得冷清起来。
“皇上也太绝情了,就算咱们这次利用公主想要扳倒皇后做错了,可是皇后娘娘迫害公主在先,我们不过是为了保公主万无一失,纵使过分了些,还能有皇后娘娘付诸行动的来害咱们过分吗?竟然三五天的也不来一趟,公主才这么一点大……”宝儿抱着月牙儿一边哄着,一边不忿道,“我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也是这样的人。”
我勉强笑了笑,无奈道,“帝王之家,女子的命运从来都不在自己手里。能这样安稳,我已经很满足了。”
“难道娘娘您从前看淡名利,后为了成全皇上待您的一片心,挂着一身的伤做了这个什么劳什子贵妃,又千辛万苦的为了皇上生了公主,就是为了这样的安稳吗?十天半个月连皇上的面儿也见不上一次的安稳,真的是您期待的吗?”
宝儿的话一字字的好似钉子一般,一下下的刺在我的心头,虽然流血,但是那疼痛却已经麻木了。我微微笑了一下,“皇后娘娘也曾这样日日等待着她的夫君。”
宝儿想说什么,但是还是努力的压了下去,不过终究是忍耐不住,“皇后娘娘表面和善,却心术不正,皇上明察秋毫,岂会不知,失宠是她自己的缘故,您为了皇上征战沙场,戎马四年,更是挡枪挡箭连性命也不顾的维护着皇上,单单就是这份什么也不图的情谊,这后宫之中,又有谁人能够比拟?如果皇上也把你和后宫中的其他妃嫔娘娘一同看待了,连我心里也替您冤屈不值。”
“够了,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若是隔墙有耳,传了出去,只怕连这冷清的莲漪宫,咱们也别想住着了。”
宝儿气鼓鼓的撅着嘴,终于没有说话了。
正在空气凝结一般的宁静之时,朱棣的声音传了进来,带着一丝笑意,“怎么莲漪宫也不能住了?”
我和宝儿都是一惊,我连忙迎了出去,只见朱棣和徐云华一起走了进来,还有其他几位妃嫔作陪,看她们的表情,笑意盈盈,好似刚聊了什么开心的话,并没有听到我和宝儿方才的对话,不过我还是有些惴惴的,一边给徐云华朱棣行礼,一边喝道,“这外面的嬷嬷和丫头们都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托懒吗?连皇上皇后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弄得我我都没有出去迎接,实在是不敬。”
徐云华淡淡笑道,“别错怪了人,是我和皇上说的,不必惊动人,悄悄进来看看你们主仆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皇上方才说听见什么莲漪宫不能住了?我倒是什么都没有听见,是不是莲漪宫中有什么不合住的地方,权贵妃在宫中也算是老人了,知道我有时候顾不周全的,怎么不主动来跟我说呢?”
我看了她一眼,妆容精致,衣着绚丽,雍容华贵,哪里还有我上次探视时所见那份病恹恹的样子?看来最打击一个女人的,是丈夫的冷落,最滋养一个女人的,便是丈夫的宠爱。
见她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对我如此客气,我也不得不客套道,“我跟丫头们说笑呢。莲漪宫里什么都不缺,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徐云华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轻声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昂首挺胸,和朱棣一起走到正房,在上首坐下了。
朱棣对着我招了招手,“来,过来,你也过来坐,叫人把月牙儿抱来,我们都是想着来看看她的,你还给藏起来了。”
吕妃和吕云衣也都凑了过来,“是啊,好久没有见过公主了,前段听说又病了,也没敢过来添乱,现在可好了吗?”
宝儿已经抱着月牙儿走了出来,徐云华伸手想接,宝儿假装没有看见,直接递到朱棣手上,朱棣接过孩子,捧在怀里吻了吻,慈爱的笑了笑,“好像长得白胖了些,权贵妃为了照顾公主,自己倒是纤瘦的很。”
吕妃仗着自己进府多年,资历不比徐云华低,接话笑道,“听闻人家说,女子生产过后,很容易肥胖,难以清减,权贵妃倒是没有这个烦恼,这小身段儿,比从前做姑娘的时候还要纤细,看起来也一点不像已为人母的模样,往哪儿一站,脆生生的像个未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