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诺敏会问这样的问题,看她的样子,却和平时一点也不一样,一副思春少女的模样,她曾告诉我她今年十七岁了,想来也是该有心上人的年纪了,便反问道,“诺敏小姐是有心上人了吗?”
诺敏的脸猛地红了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俏丽,她啐了一口道,“我怎么会喜欢那个瘦巴巴中原人!他还说要把我卖到青楼里去呢!再让我碰见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心里一惊,天啦!这个诺敏居然喜欢上我扮的那个男人!这……这……
诺敏转过身抓住我的手,道,“采文姐姐,你快说,你快说,你有没有心仪的男子?”
我闭上眼睛,却满是朱棣最后伏在我弹琴的破案前的背影。那玄色的袍子,那欣长的背影。我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画面会如此深刻的烙在我的脑子中。“诺敏小姐,我们中原女子,不像你们草原的女子那般潇洒自如,喜欢什么人却不一定能和他在一起。”
诺敏翻过身子,趴在草地上,双手支颐,“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喜欢就去追好啦!”
我摇摇头,“你看天上的牛郎织女星,虽然相爱,可是他们中间却有一道银河,纵使已经做了夫妻,一年也只有一次相见的机会。”
“他们可以在银行上搭一座桥啊,这样就可以天天相见了啊!”诺敏蹙起两弯秀眉说道。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恋人都那么幸运,爱上了对方就能顺顺利利在一起,还会有很多很多的阻碍,譬如说双方的父母不同意啊,譬如说男子已经娶了妻子,女子已经嫁了人,有时候,可能他们其中一个在不知道他将来会爱上这个人的时候,已经做了些对不起这个人的事,这些都会成为他们将来想要在一起的阻碍……亦或许,这两个人本就不在一片时空下,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分开,这样还在一起做什么呢?”我从地上摘了一把草,一边与诺敏说话,一边编了一个草蛐蛐儿,递给诺敏。
诺敏接过蛐蛐儿,兴高采烈,不过嘴里还是反驳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杞人忧天,我看你就是杞人忧天!你说的那些事都不是事!有人反对,那就跟他们说清楚你们想在一起好了,他们能理解那就请他们喝喜酒,他们不理解,那就不理他们好啦。如果在没有相爱的时候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唔……譬如说有人摸了你的胸脯子,那就相爱好啦,在一起对他好,不就什么都一笔勾销了。”
我愣愣的看着诺敏,“能都一笔勾销吗?”
“当然能。又不是杀父夺妻的不共戴天之仇。”诺敏说着说着,已经睡着了。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倘若我与朱棣说,我从前到王府里是为了执行锦衣卫监视他的任务,还曾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写作报告交到朱元璋那里去了,他难道能跟我一笔勾销?
我不敢冒这个险,与其让他知道了恨我,不如让他永远都不知道,永远的记着我,也比一直恨我强些吧?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来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诺敏留下一封信跑了。
岱钦看完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摇摇头便催促侍卫们一起上路罢了。共乘一骑的时候,我对他问道,“诺敏小姐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去找她?”
岱钦尴尬的笑了笑,“女孩子长大了,总是有自己的心思的。她说她有了心上人,要去找她的心上人。”
我傻在马背上,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毛丫头,她爱上了一个不存在的男人,到哪里去找?“您不去找她回来吗?万一她爱上了坏人怎么办?万一她找不到怎么办?”
岱钦歪起嘴角笑了笑,“鸟儿羽翼丰满之后,总要自己飞出去才能成长起来。爱上了坏人,就让坏人磨砺她,找不到的话,在寻找的过程中她也许会爱上别人。”
我再一次被草原上的爱情观震惊到了,这些在中原是不可能存在的观念,但是他们却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他们永远这么洒脱。
岱钦见我不说话,突然坏坏的笑道,“你也是一样,等你找你的夫君找不到了,你也会爱上别人。天下的好男儿多得是。”
我回身看了看他,只见他神色倨傲,背脊直挺,俨然也是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只可惜他是一个末代的勇士,没有回天的本领重夺回天下。
诺敏走了以后,岱钦便没有再提起她,倒是对我越发的周到起来,话也多了一些,有时候还会与我闲聊几句。只是他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不过我想他应该不是想要隐瞒什么,只是觉得我这样一个女子,并不需要知道他在做什么大事。
终于有一天,我们到了一条宽宽的河边,正值傍晚,这河流静谧而又神秘,一轮落日如鸡蛋黄似的垂在天边,与河流与草原相映成辉,美不胜收。我突然有种苍生万物皆渺小的感慨,比起这大自然的神奇,我们真的不算什么,更不该把些儿女情长萦绕在心上。
到了有水的地方,便渐渐地能看到人烟,还有一座座蒙古包,以及一个个穿着兽皮长袍的蒙古人。他们见到岱钦全都十分恭敬,远远地都会脱帽致敬。
我们一路接受着这样的朝拜,没多久就到了一个蒙古包群,岱钦与侍卫们下了马走了进去。见到了岱钦的人全都欢呼雀跃。我这才知道岱钦有多么受到族人的追捧。
当晚,岱钦用酥油茶沙琪玛青稞酒招待我,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