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那箫音由若断欲续化为纠缠不休,怛却转柔转细,虽亢盈于静得不闻呼吸的大厅每一寸的空间中,偏有来自无限远方的缥缈难测。
而使人心述神醉的乐曲就若一连天籁在某个神秘孤独的天地间喃喃独行,勾起每个人深藏的痛苦与欢乐,涌起不堪回首的伤情,可咏可叹。萧音再转,一种经极度内敛的热情透过明亮勺称的音符绽放开来,仿佛轻柔地细诉着每一个人心内的故事。
箫音倏歇。大厅内没有人能说出话来。
王通缓缓从地面挣扎而起,废力的将发髻扶正,扶墙而立,仰首悲吟,声调苍凉道:“罢了!罢了!得闻石小姐此曲,王通此生再无所憾,小姐萧艺不但尽得乃娘真传,还青出于蓝,王通拜服。”
众人至此才知王通与石青旋有善深厚渊源。又见他提起石青旋母亲时双目隐泛泪光,都猜到曾有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恋。
欧阳希夷此时亦是停止离开,眼睛透出温柔之色,高声这日:“青旋仙驾既临,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你长得有多少像秀心。”
众人大讶,这才知道难怪一直见不到这出名神秘的美女,原来她到此时始大驾光临,以绝世箫艺暂停了一场恶斗。
只听一缕甜美清柔得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喻的女声传入大厅道:“相见争如不见,青旋奉娘遗命,特来为两位世怕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旋去也。”
张平此时忽然开口道:“如此萧艺,如此意境,真教人提不起破坏的意境。不过,若是石姑娘技止于此,恐怕下一次,姑娘的萧声便不能再令在下有丝毫的迟疑了。”
张平此时忽然大步踏出,仿佛瞬移一般的飘到徐子陵和寇仲身边,开口道:“我带你们二人离开罢!”
话音刚落,这两个搅得大隋风风雨雨的家伙便和张平一道,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得张平离去,原本四散奔逃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准备向刚刚舍生忘死的王通嘘寒问暖,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和敬意。
然而此时那王通忽然艰难的开口道:“想不到,老夫今日的寿宴居然喜事便丧事,天意,天意!”
“通老……”
王通挥手止住众人的呼唤与悲鸣,缓缓开口:“欧阳兄,王将军,对不住了,这最后的时日,老夫想要静一静!”
欧阳希夷和王世充此时对望一眼,随后对王通各自一礼,道了一声:“通老,告辞。”便黯然而去。
见得二人离去,剩余的宾客对着王通纷纷行礼之后,也各自缓缓离开。不一会儿的功夫,偌大的一个府邸院落之中,便只剩下王通孤零零的一个人。
王通此时呆呆的立在原地,他仿佛又看到了一个满脸幼稚的少年在这大大的庭院之中练剑。
“通儿,爹爹问你,你练剑是为了什么?”
“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杀尽突厥人,还天下百姓安宁!”
……
春去秋来,曾经的少年一天天长大。手中的长剑也变为沉重的战戟,狂风,呼啸,伴随着如今俊郎青年的舞动,布满整个庭院。
“通儿,你武艺已成,可以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一匹老马,一杆铁戟,青年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向北走去。那里有边关,狼烟,胡琴的低诉,那里,有他的梦想。
……
“小崽子们,对面的突厥人每年都要南下,杀我们的同胞,欺辱我们的姐妹,毁我们的家园。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杀!杀……”
战马的嘶鸣,兵刃的碰撞,鲜血染红了塞外的草原,青年的右手已经麻木,双眼已变得鲜红。这里是战场,是最纯粹的铁与血的碰撞,在这里,他只有挥动铁戟,杀,或被杀!
……
雁城,数以千计的突厥大军将这座小小的边城团团围住。青年此时和他带领的三十七名小队,是这座小城最后的屏障。
夕阳斜斜映在三十八人的身上,座下的马儿不住打着哈欠,他们中最大的三十九岁,最小的十五岁。前面是滚滚的突厥狼骑,后面是尚未来得及撤走的同胞。
没有一个人开口,他们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矛戟,静静的等待着。
大军临近,滚滚而来的马蹄声震得城楼瑟瑟发抖。
“有我无敌,大隋无敌!”
三十八匹马儿仿佛化为了千军万马,朝着突厥人的大军冲去。
……
一个人的力量总是特别渺小,雁城最终没能逃脱化为废墟的结局。当青年醒来,忍着剧痛挣扎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一生难以忘怀的背影。
“雁城已破,你一个人的功夫再高,又能杀死多少突厥人呢?”
“我……”
……
青年,渐渐变成中年,曾经的热血化为成熟,他放下戟,拿起笔,一笔划出,便是半载人生。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从自己这里名道理,知荣辱,醒国仇,他已然渐渐忘却了曾经的战戟,剩下的,只有一只翠绿大笔。
《春秋》十载研读,一朝顿悟,大笔一挥,乃有《元经》。
半部《论语》翻出一部,点滴墨汁渲染,始有《中说》。
王通此时闭着眼睛喃喃道:“吾于天下无去也,无从也,惟道之从。”
幽幽的萧声传来,似悲切,似凄凉,似百转千回。
王通此时忽然双目睁开,一道明亮的可以照亮大地的目光射出。但见他放声长笑:“三边烽乱惊,十万且横行。风卷常山阵,笳喧细柳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