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慈见得形式已经即将失控,忽然朗声说道:“老衲犯了佛门大戒,有玷少林清誉。玄寂师弟,依本寺戒律,该当如何惩处?”
玄寂道:“这个……师兄……”
玄慈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来任何门派帮会,宗族寺院,都难免有不肖弟子。清名令誉之保全,不在求永远无人犯规,在求事事按律惩处,不稍假借。玄慈犯了淫戒,身为方丈,罪刑加倍。执法僧重重责打玄慈二百棍。少林寺清誉攸关,不得循私舞弊。”
说着跪伏在地,遥遥对着少林寺大雄宝殿的佛像,自行捋起了僧袍,露出背脊。群雄面面相觑,少林方丈当众受刑,那当真是骇人听闻、大违物情之事。
玄寂道:“师兄,你……”玄慈厉声道:“我少林寺千年清誉,岂可坏于我手?”
玄寂含泪道:“是!执法僧,用刑。”两名执法僧合十躬身,道:“方丈,得罪了。”
然而张平此时忽然凌空两道指力点出,那执法僧手中的木杖登时便化为了满天碎屑。
张平此时朗声道:“要我说,大伙儿还是先解决了这残害婴儿的女魔头才好,少林寺的诸位,你们还不让开吗?”
此时那少林众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而一时没有了注意。
那叶二娘此时叶二娘哭叫:“此事须怪不得方丈,都是我不好!是我受人之欺,故意去引诱方丈。”
随后那叶二娘神色之中忽然显现出一片决然之色,只见她望着那些汹涌的人潮,大声喊道:“冤有头,债有主,杀你们孩子的人是我,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此时那叶二娘刚刚说完,嘴角便溢出一丝丝殷红的鲜血,待得众人仔细一看,只见一柄匕首插在她心口,只露出个刀柄,眼见是不活了。
那玄慈此时忽然双手合十,开口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随后只见那玄慈伸出手去,右手抓住叶二娘的手腕,左手抓住虚竹,说道:“过去二十余年来,我日日夜夜记挂着你母子二人,自知身犯大戒,却又不敢向僧众忏悔,今日却能一举解脱,从此更无挂罣恐惧,心得安乐。”
说偈道:“人生于世,有欲有爱,烦恼多苦,解脱为乐!”说罢慢慢闭上了眼睛,脸露详和微笑。
虚竹大吃一惊,伸手探他鼻息,竟然早已气绝而死,变色叫道:“爹,娘……”
虚竹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二十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未领略过半分天伦之乐,今日刚找到生父生母,但不到一个时辰,便即双双惨死。
那忽然出现的南海鳄神此时摇摇头,说道:“二姐,你人也死了,岳老三不跟你争这排名啦,你算老二便了。”
这些年来,他说甚么也要和叶二娘一争雄长,想在武功上胜过她而居“天下第二恶人”之位,此刻竟肯退让,实是大大的不易,只因他既伤痛叶二娘之死,又敬佩她的义烈。
而张平此时忽然自袖中取出一只碧玉色的短笛,不紧不慢的搭在嘴边缓缓吹奏起来。
这笛声温婉哀伤,如泣如诉,无论是谁听了这笛声,都会回忆起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随着笛声缓缓飘入在场众人耳中,那少林众僧对于方丈玄慈之色的悲痛之情却是个个溢于言表。不断有少林僧众自发的悼念起了那晦涩难懂,寄托哀思的经文。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些聚集在少林,失了孩子的众人此时的脸上却诡异的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少人的此时眯着眼睛,双手虚抱,仿佛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一般。而另外一些人此时嘴里不断传出一些“乖,乖……”“小宝贝……”等柔和异常的声音。
此时那笛声简直轻柔细和到了极点,那些人脸上的幸福也浓厚到了极点。便在此时,那笛声却没来由的猛的一变,一声尖锐的可怕的嘶鸣之音忽然之间灌入众人耳中。
刹那之间,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哀嚎之声满布少林。那些人仿佛再次重新经历了一遍得子,失子的全过程。
一个人若是悲痛的太多,总是要发泄出来才好。而很多时候,哭喊与哀嚎带来的发泄感远远比不上复仇带来的发泄感来的痛快。
不知是谁首先喊了一声,“父债子偿,杀了那小秃驴为我们孩子报仇!”
众人闻得此言,登时犹如有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红着眼睛,争先恐后的朝着那虚竹而去。
玄痛等少林玄子辈高僧见得那虚竹沉浸悲痛之中,完全不能自拔,而人群之中此时群情激动,显然对于虚竹是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方丈玄慈为了维护少林清誉,舍身自杀,此时其它少林众僧在忽然变得悲壮的笛声干扰之下。不知怎的,心中没来由生出一种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虚竹的想法。
待得人群冲近,那虚竹的师父慧轮第一个按耐不住,双掌齐齐翻出,登时将一名手持碎砖,准备袭向虚竹的中年男子打翻在地。这一下慧轮虽然心中还有一丝清明,未曾下得杀手。
但那中年男子刚刚落地,便登时喷出好大一口血来,随后便肢体僵硬,气息全无。
血,鲜红的血,有时会带来恐惧,有时却会令人忘记恐惧。
很不幸,此时难中年男子的血,显然只能令众人忘记心中的恐惧。
悲壮的笛声环绕之下,他们一个个仿佛化为了视死如归的沙场死士。莫名的鲜血迷乱了他们的眼睛,抓,挠,推,咬,撞……他们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