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枪林弹雨中横冲直闯了十几年的老局长内心的恐惧像一个硕大的丑陋无比的老鼠一样啃噬着他丰富阅历堆积起来的自信。他感觉后排有一双充满血色的眼睛正在瞪着他。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恐惧朝观后镜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蒋华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粗,头发在一根根朝上竖起。车已经不用控制也能继续朝前行驶。不远处就是大桥了。到了大桥,然后顺着坡上的小路就能到达墓地。
蒋华的目光再也不敢朝后看,他在心里盘算着只要一到达墓地驱车就朝回开,今天就不去看妻子的墓地了,安全第一,妻子肯定也会谅解的。
墓地在夜雨中显得荒凉而清冷,一股尸体腐朽的味道在雨中弥漫着飘散着,让人闻了直觉恶心。蒋华的车在离墓地们还有百步的地方停下来,等着那个女子下车,良久也没有等到车门转动。他没有回头连叫了几声:姑娘,到了,该下车了。
声音落下去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久,才传来那个姑娘没有丝毫人的气息的声音:你也到了,不下车吗?
不下去了,我还有事情,该走了,拜拜。话未落音蒋华迅速启动引擎,车灯也在瞬间一下子猛亮起来照到很远的地方。在那一刹那蒋华发现在灯光照耀下,那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正在朝墓堆深处独行着,飘动的长裙随风摆动,充满了阴森的味道。蒋华再也没有心情和勇气看第二眼。
车很快的驶上大桥,在瓢泼大雨中沿着来路疯狂的朝回开去。
回到家,蒋华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像潮水一样汹涌袭来,后来没来得及脱衣服就上床睡觉了。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通过窗户照进蒋华的卧室的时候,他才睡眼朦胧起床洗刷。站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看到自己一张疲惫不堪的脸上仍然有残存的惊恐。昨夜的遭遇就像午夜上演的一场恐怖电影,里边随风飘摇的白色连衣裙,冰雨一样没有温度的话语,包围着他们的瓢泼大雨,还有车灯照亮的一刹那看到的那个孤魂的背影,都历历在目。他仿佛还看到那个白衣女子坐在车后边对着他冷笑时露出的血红的舌头。一切都向恶梦,但是却比噩梦还要让人无法摆脱。
至于在车上两个人的对话,更是充满了挑衅和暗示,就像跟一个巫师的一场会晤,在短短的几句话中已被扣上死亡的咒语,只能绝望的等待那个神秘时刻的到来。
蒋华的车经过风情大厦的时候,无法控制的看了风情大厦一眼,昨天晚上那个庞大的怪兽变得温顺而恬美,与夜色中显露出来的样子截然相反。蒋华很自然的也想起那个神秘的女子。她自己说她是从风情大厦下来,那个时候不管是什么公司都已经下班了,除了街头的那些美容美发店。但是他清楚记得那个女子说她一直在风情大厦,等着他一起回家。她说的回家如果没有猜错一定是回坟墓。而自己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跟她一起回家?再说她为什么这么晚还呆在大楼里边?即使是女鬼这么晚到大楼里边干什么呢?还有,怎么想都觉得那个女子很面熟,她是谁呢?
蒋华走进自己办公室都还在思考着一连串的疑问,确实这桩遭遇实在是离奇,但是又不能否认它真的发生过。办公桌上面放着李臣民留下的资料,还有那张画满圈圈的纸。正在心烦意乱,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了。原来是本市一个民营企业家想租风情大厦11楼的房子开一个咨询公司,想打听一下这个案子有没有结束。顺便想请蒋局长参加开业典礼。蒋华跟这个民营企业家不是很熟,确切地说是很不熟,但是想到案子还没有结,与那里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最后还是笑着答应了那个民营企业家的邀请。挂下电话,他心里在笑着,这样的房子还有人敢租,真是想钱想得不要命了,简直一资本家的嘴脸。蒋华是最讨厌那种80年代靠杀猪宰牛,倒卖老鼠药坑蒙拐骗把腰包胀起来的土大款,但是也没有办法,国家有国策要鼓励私营经济的发展,所以讲话对这些人的鄙视只能是私下的。
想起风情大厦11楼,一道亮光像闪电一样闪过蒋华的脑海,虽然很迅速还是被蒋华捕捉到了。他记得当时上任后李臣民给他讲案情的时候,用会议室的大投影依次把几个无故死去的人的头像放大,然后定格。在那些图像里边,有一个女人的样子当时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是还是保留了一些印象。当时投影映出来两张图像,一张是他们生前的生活照,另外一张是死亡时的照片。死亡时的照片由于极度的惨不忍睹,记得的也是很恶心的样子。倒是那张生活照给蒋华留下了些印象,因为蒋华喜欢欣赏穿白色裙子的女人,他的美丽的妻子在外出的时候总会换上一套素净的白色裙子,然后对着镜子问身后的蒋华好不好看。习惯成自然,妻子走后,只要看到有穿白色裙子的女子,他都会多留意几眼,只是出于一种怀念,对亡妻的怀念。而投影上的那个女人就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留着长发,头发顺着脸两侧披下,一幅很成熟很有女人味的样子。也就是这种神似让蒋华念念不忘。
没错,昨天晚上搭车的就是风情杂志社后来死去的女编辑,据李臣民的汇报,风情杂志社死去的三个编辑的骨灰都葬在南郊大桥下面的墓地。那个女的也在其中,难怪那么面熟,看来真的是遇到鬼了。可是她现在还到风情杂志社干吗呢?人都死了,杂志社也倒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