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实在,又认死理儿,一向无功不受禄,方霏条件开得越好,大家心里反而越是过意不去。早上挑礼品时,方霏便交代周妈妈挑普通的就行,送的东西过于贵重,老两口九成九是要送回来的。
“这怎么成,怎么能让你一人包揽!”
族长方长福当即回绝,又解释道:“阿霏啊,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伙儿好,可是无功不受禄,你这样做,让大家伙儿脸往哪里搁,怕是更没人愿意送娃来上学堂了。”
“福叔,我们一家是外来的,父双亲走得早,这些年多亏了四邻照顾,才能安家落户,就让我为大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就当是报答乡亲们这些年来的照顾。”
刚到村里时,正是方家最落魄的时候,父亲染病卧床,弟弟幼小,手里头也没多少银子,村里人确实给了不少帮助,这家送米,那家送菜,虽然都是自己家种的,不值什么钱,村里人也不求回报,那份雪中送炭的情义才更加贵重。
后来,方耿到镇上经商立足后,家中的日子才渐渐好转。
当时方耿便提议搬到镇子上去住,方霏不肯,仍旧住在村里,一是不想让田氏知道方耿与方家的关系,二是四邻有难处时,能帮衬的就尽量帮衬着些,也算是报答大家当年的恩惠。
方霏站起身来,诚挚地望着方长福,“何况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全全包揽了的,办学的地点还得靠乡亲们找地方。”
方家村世世代代务农,会写名字的人占少数,平时谁家要写个契约文书什么的,都得去镇上找人来写,就连族谱也不得不假他人之手,在村里办学堂,这是惠及后代的好事。
方长福身为族长,自然满心欢喜,可方霏一个人大包大揽。出钱又出力的,实在让人过意不去,现在让大家自己出办学堂的地方,等于是给了大伙儿一个台阶。
“办学堂的地点么。就定在祠堂好了,空屋子多得是。”福叔敲着烟锅子,咂巴着嘴说道。
方霏点点头,赞同道:“就依您的意思办,挑好了地儿告诉我一声就行。”
“嗯。咱这代人已经是睁眼瞎了,不能让村里的娃子们再做睁眼瞎。”方长福感叹着,想了想,又道:“阿霏啊,不如这样吧,各家各户读书的娃自己带着米粮去学堂,煮饭的事儿,就交给你福婶儿,不用麻烦去请别人了。另外,请先生的钱让大伙儿凑凑。应该能凑出来,不能让你一人全包揽了,这样大家心里也安生些。”
村里人耿直朴实,方霏知道说不动他,也就不再劝,笑道:“您看着办就行,置办好了,捎个消息给我就成。”
刚说完,院子里便传来福婶儿高昂的说话声。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福婶儿提着满满的一篮子黄皮梨。满头大汗的回来了,刚一进院子,便大声喊道:“阿霏啊,快来尝尝今年的新梨。又大又脆,可甜了。”
“多谢福婶儿。”方霏忙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篮子,提回来放到屋中的八仙桌上,笑道:“今天打扰你们二老了,我也该回去了,二娘那边还等着呢。”
“那怎么成!”福婶儿忙一把将人拉住。笑着嗔怪道:“在福婶儿这用不着见外,怎么着也要到晚上,吃了饭再走,就这么定了。”
福婶儿待人热忱,说着,就把方霏往堂屋里推。
福叔心里头高兴,跟着福婶儿一起留客:“阿霏啊,你难得回来一趟,别见外,吃了晚饭再走,不然就是瞧不起你叔和婶儿。”
福婶儿身材壮实,方霏哪里是她对手,只得老实说道:“福叔福婶儿,真不是见外,我也想留下来陪你们说说话,可家里头事儿多,晚上还得回对岸。”
福婶儿是个直率人,一听这话,便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眉头一皱,讶然道:“哟,一不留这太阳就跑到天边边去了,晚上路不好走,渡口也不一定能搭到船,婶儿可真不敢留你了,走,婶儿送送你。”
说完,就推着方霏往屋外走。
前一刻还往屋里拉,现在又往屋外推,福婶儿是个实心眼,方霏简直哭笑不得。
福叔拿上烟袋,也跟着出门来送。
“瞧我这破记性!”到了院门口,福婶儿一拍脑门儿,飞快的又跑了回去。
片刻后,一手拎着袱,一手拎着一整篮子刚摘回来的脆梨,一溜儿小跑追上来,将东西往方霏手里塞,“婶儿今儿不知道你要过来,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这梨你带回去尝尝,都是自家种的,你憋嫌弃。”
方霏无法推辞,只好亲自接了,再转手交给两个丫鬟,再三的谢过夫妻二人,才往田氏那边走。
“多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呀,唉!”福婶儿站在家门前的道路上,望着方霏渐行渐远的背影,摇头感慨。
“是可惜了。”福叔在一旁附和道,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直到方霏走得没影儿了,才和福婶儿一起回去。
方家这边,周妈妈忙活完从后院出来,没见到方霏,急得团团转。
田氏解释说是去了村长家串门,才稍稍放下心来,却拢着手在屋中走来走去,焦灼地等待。
“周妈,她都多大的人了,用不着担心,快过来坐,咱说说话。”田氏翘着二郎腿,边嗑瓜子,边找周妈打听,“对了,周妈啊,我们家阿霏在赵家没被人欺负吧?”
“哪里有人敢欺负我们太夫人!”周妈妈想不不想,脱口回道,“我们太夫人在赵家有老祖宗护着,连大老爷见了她,也不敢造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