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送炭难,雪上加霜易,很快便有人站出来补刀。

“荣昭,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爷爷尸骨未寒,你不回来守灵就罢了,居然整天泡在温柔乡里,当真是孝顺!”

“就是,枉费你爷爷生前最是疼你,这要是知道你这么孝顺,还不得从棺材里爬起来,敲上你两拐杖的!”

“住口!”二老爷重重地哼了一声,绷着脸,“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去看看大哥,这桩事得让大哥出来给个交代!”说罢转身钻进了内堂,刻意躲开,将战场留给吴二夫人奶发挥。

“你们……一派胡言……”宋大奶奶气得顺不过气来,直挥舞着拳头捶胸口,整个人都靠在赵荣昭怀中,浑身上下直抽搐,只一双眼瞪得极大,直直盯着方霏。

方霏本就没有插手的意思,一颗一颗,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上的念珠,这是赵家的事,只要没牵扯到自己身上,她只想隔岸观火。

宋大奶奶不见棺材不掉泪,方霏又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吴二夫人似是吃了颗定心丸,更加肆无忌惮,当即嗤笑一声,道:“大嫂,挽香楼的刘妈婆子现在可还等在外头呢,你非要说我造谣诋毁你儿子,那我只好让人去叫她进来了。”

说罢,便命了自己的婆子出去唤人。

“你……”宋大奶奶被噎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心中气苦至极,七月里的天,她却犹如身处在冰窖中,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许是抱得久了,赵荣昭觉得怀里母亲的身体越来越重,并一阵一阵的抽搐,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不得不大张着口。

“娘……”赵荣昭低低的唤了一声,挪开落在母亲面上的视线,缓缓抬起头来时,两行男儿泪挂在腮边,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哽咽着道“二婶,你何苦来羞辱我母亲?你有什么不妨都冲着我来,错的人……”话未完,却被一直默不作声的方霏截口打断。

“荣昭,长辈说话,即便事关于你,也没你说话的份,说多错多。”方霏瞟了眼一旁神色安定的吴妈妈,淡淡地说道。

吴二夫人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安地斜睨方霏一眼,正好撞上她坦荡磊落的眼神往自己身上扫过来,吴二夫人立时低了头。

方霏和赵荣昭的关系,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吴二夫人最清楚不过,按常理来说,方霏现在不是应该恨死赵荣昭才对?为何会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态度?

管她是何态度,今儿这事,大房不倒也得掉层皮!吴二夫人暗自咽了口唾沫,不断在心底为自己打气。

很快,便有人领着个穿红戴绿的丰腴中年妇人往灵堂内行来。

外头的赵家宗亲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几个老者想起身离去,可家祭没完,却又不能,便在外头骂着‘斯文败类’等难堪的话。

里头的赵家大房人面上无光,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恨不得找块帕子把脸都蒙起来才好。

赵荣昭面若死灰,整个人都傻掉了,木偶似的愣在那里,倒是宋大奶奶一惊一急之下,堵在心口那口气一下子就缓过来了,反手便将儿子往自己身后猛拽,试图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儿子藏起来。

“见过二夫人。”那中年妇人一上前,便对吴二夫人行礼。

吴二夫人急冲她使眼色,使劲儿朝一旁的方霏努嘴。

刘婆子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心领神会地上前给方霏行礼,因不知道她身份,便随口叫了‘夫人’问安见礼,才道:“事情是这样的…………

“贵府荣昭大公子在我们楼里住了五天,我们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想着你们赵家家大业大的,总不会欠我们那几千两银子才是,谁曾想今儿个晌午悄没声儿跑了,一个铜板没给不说,连话也没留半句,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夫人,你可得给我做主呀!”

五天花了五千两银子?挽香楼里一桌酒席也就二十两银子,最贵的姑娘一晚也才八十两银子,按照一天一千两银子的花法,赵荣昭每天至少得吃四十一顿饭,再叫一个八十两的姑娘陪过夜。

宋大奶奶气得跳脚,当头喝到:“简直满口胡言,一天一千两银子,你当你们的姑娘是金枝玉叶不成?想讹人也得认清门第再来,当赵家是冤大头么!”

“哟!”吴二夫人嗤笑一声,见缝插针:“大嫂,你刚才不是一口咬定荣昭这几天在外地么,怎么转口就认定人家是上门来讹你呢。”

宋大奶奶这一席话,等于是默认了赵荣昭这几天确实住在挽香楼……等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刷地就白了脸。

“我……我是见她狮子大开口,才……才……”宋大奶奶越描越黑,解释因词穷而显得苍白无力,只得将儿子牢牢护在身后。

“大嫂,你还是让荣昭自己站出来吧,你维护儿子的心情我懂,可错就是错,荣昭他既然犯了错,就该自己一力承担。”吴二夫人正色道,一步步朝宋大奶奶逼过去,“大哥一向自命清高,大嫂也是出身书香门第,怎么教出来的儿子竟这般没有担当呢?”

赵荣昭几番想挣脱母亲的挟持站起来,却不知道母亲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硬是牢牢将他护在身后,丝毫不曾退缩。

“二弟妹,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你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要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犯不着找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败坏我儿子名声。”事已至此,宋大奶奶打算彻底豁出去了,眼角余光瞅向灵堂中的供案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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