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到,曾申先便开始开坛做法了。这法场,就在莽娃家的堂屋里。那个穿着莽娃的衣服的纸人,被放在了堂屋正中。
曾申先在那纸人周围撒了些纸钱,然后又给那纸人敬了香。最后,他拿出了一个小铃铛,在那里叮铃铃地摇了起来。一边摇,他还一边对着那纸人碎碎念。至于他念的是什么,我反正一句都没听懂。
"嘎吱!"
原本是关着的大门,突然一下子开了,是被风吹开的。山里虽然时常都会起大风,但能直接把门给吹开的风,绝对是不多见的。
那风不仅吹开了门,而且还一下子把曾申先点的那些或黑或白的蜡烛给吹灭了。那原本是在正中间立着的纸人,也一下子给吹翻在了地上。
"不好,有人在搞破坏!"曾申先大喝了一声。
"有人搞破坏?在场的就这么几个人,我没见有谁在乱动啊!再说,你不是在招鬼吗?你确定不是你本事没学到家,没把鬼招来,倒是把山里的风给招来了,然后把你这些蜡烛给吹灭了?"我本就看不惯曾申先这种招摇撞骗的神棍,现在他出了糗,我再怎么也得抓住机会,损他两句啊!
"跟我斗法,还嫩了点。你越不让我把莽娃招来问话,我越要把莽娃给招来。我倒要看看,幺店子村这两条枉死的人命,命债到底是该记在谁的账上?"曾申先没有搭理我,而是义正言辞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接下来,曾申先掐起了手诀,还在那里跨起了奇怪的步子。在干这些事的时候,他的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大茅真君、中茅真君什么的。在他念了那么一阵之后,地上摆着的那些原本是被风给吹灭了的蜡烛,居然一下子全都燃了起来。
我可以确定,刚才没有人用打火机去点那些蜡烛,而在之前,那些蜡烛,也确实是都被吹灭了的。
蜡烛怎么会复燃呢?是这曾申先真的有本事,还是他耍了什么花招,在给我们使障眼法。
有脚步声传来了,好像是有人进了门。这时候,香炉里插着的那三支香,突然一下子就燃完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吃香。
"既然接了我的香,那我就问问你,你为何要害死你老婆?"曾申先对着空气说道。
"什么?万素贞不是你害死的?那是谁害死的啊?"曾申先这是在自言自语吗?我没有听到别的声音啊!
"你不敢说?还说那人我惹不起?"这话自然也是曾申先说的,他这是准备将独角戏唱到底吗?
这时候,那个立着的纸人,一下子燃了起来。
"你别走啊!别走!"曾申先似乎并没能留住莽娃,因为那个纸人,此时已经烧成了灰烬。
"怎么样?"吴仁兴问。
曾申先摇了摇头,说莽娃来是来了,不过除了说万素贞不是他害的之外,别的什么都没说。
"对了,莽娃把纸人给弄燃了,肯定是在暗示我们什么。"曾申先走到了那一堆灰烬旁边,用手在那里掏了掏,发现了两片没有烧完的纸。
那两片纸,有点像两个数字,一个是"1",一个是"9"或者"6"。
曾申先拿着那两片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1和6代表什么意思,在五行八卦里推不出来啊!"曾申先说。
"那不是6,是9,这两个数字,是91。"吴仁兴看向了我,说。
就算是91,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吴仁兴这么看着我,难道是因为我小学的某次数学考试考了91分?
"看着我干什么?"我问。
"你把丫丫拿给吴彪抱着吧!我有话跟你说。"吴仁兴说。
此时丫丫已经睡着了,我抱了她一晚上,手也有些酸痛了。再则,我还真有些想听听,吴仁兴要跟我说些什么。
我把丫丫交给了吴彪,然后吴仁兴带着我去了里屋。
"91你知道代表的是什么吗?"吴仁兴问。
"我哪儿知道啊?"我说。
"代表的是91年。"吴仁兴说。
我不知道吴仁兴想要说什么,于是只能瞪着一对大眼睛,干巴巴的看着他,听他继续往下神扯。
91年,那年计划生育进行得如火如荼,响应国策,幺店子村自然也不能例外。就在那一年,年近五旬的佘桂花怀了一个孩子。本来,佘桂花之前没有子女,她怀的是第一个,是符合国策的。但是,问题出就出在,她没结婚,也没男人,而且还死活不肯说出那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在那个年头,要是没有结婚就生了孩子,不仅对于本人来说是丑闻,对于整个幺店子村来说,那也是耻辱。更何况,村里还有计划生育的任务需要完成。所以,当时村里给了佘桂花两条路。一是说出孩子他爹是谁,然后赶紧和孩子他爹把结婚证给办了,这样孩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生下来了;第二条路,就是把孩子给打了,不给村里的计生工作增加负担。
因为佘桂花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孩子爹是谁,所以最后,村里就做了个决定,强行把佘桂花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了。
在孩子被打掉之后,佘桂花悄悄把胎囊给找了回来,还用那胎囊做成了一串红色念珠。最开始,村民们都以为,佘桂花弄那串红色念珠,是因为舍不得那孩子。后来才知道,她搞那玩意儿,是为了养小鬼,而那小鬼,就是她肚子里被打掉的胎儿。
最后,吴仁兴还告诉我说,佘桂花这一次生下的丫丫,来得有些太蹊跷了,他有些怀疑,丫丫跟佘桂花养的那只小鬼有关系。
"9"和"1"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