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时候,意识却莫名清醒像是睡够了开始思考一样。t
黄昏渐渐入落至地平线的尽头,她在不知何处,瞧见对面走来的一家三口。中间那个穿着稚嫩粉色衣裙的小姑娘,正是她自己。原来花如柳和爹爹薛太傅站在一起,会是这么的般配。
一旁两个快要看不清他们容貌的,竟然还能被她认出是自己的双亲。他们伸出大大的手掌任由她奋力用两只小手指紧握着扣在上头。
年少无知的时候,她总以为只要自己伸手握住的,就真的已被自己紧紧关进了整个生命的宅院中,就再也不会弃她而去。可是后来她终于明白,生命若说是一座被黑暗无边所包围的宅院。纵使你将你想要长久留住的带了进来。再将门锁上。可惜,世上又不只陆七夕一个人,所以无数个人无数扇各处院落的大门相互交错,却又让你看不清楚。
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别人就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开一扇门给你想留住的人一个去处。哪怕你关上了自己世界的所有门。却不能保证别人都会同你一样闭门留守;哪怕你最终费劲力气关上了每一扇门,将任拖了回来,你却也不敢自信地说一句,你留下的人是否能为你打开他的心门,原来,握住的不过就是那时那刹那的光景。无须感动,也无需记得,因为这些都将在某一日从指缝中溜走不是么?
大到对陆七夕来说重要的不敢想起的父亲,小到秦卓这个邂逅的路人,陆七夕都留不住,都只能无可奈何……
“香儿听我的,乖乖待在此处,我和母亲都不是要害你,而是为了你好。”薛天意温柔安慰的面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成了梦魇一般的存在,她不怕薛天意杀了自己,怕只怕她数十年如一日的蜷缩在陆七夕仅剩下的一番梦境之内,在她一边强迫自己开始新的生活,一到夜里薛天意就会纠缠着不肯放过她。
十六岁的那年,那样一切猝不及防的意外,让陆七夕变的慌乱起来,她当时不否不该就那么轻易地信了薛夫人,或者不该帮薛天意作恶,致使薛夫人一直无法生育,陆七夕至今仍是不清楚,却也不敢再去思索分毫,她怕想了她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永不得脱身。
人世间有无数中苦痛,却唯独没有人将内疚归入其中。但这恰恰是陆七夕最最怕的,她怕自己会有一日清醒,有可能因间接的过错害了某人的性命,而后终日惶惶,在对错悔悟之间碾杀了自己。t所以不带感情的回顾乃是最有智慧的手段,却也是极少有谁能学得会的。
陆七夕没有姐姐那么聪明,她只会强压心中的恐惧,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在婚迷不醒时,她都逃不出那个当年延误了她去见冷镜的小房间。
那时已经有些迷茫的陆七夕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以为门中会被人推开的,她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等到,即便她不曾落泪,哪怕一句哭声都未能从的口中传出,不管是那日外头传来的,为了庆祝薛天意被皇上选入宫的鞭炮还是人们的雀跃欢呼,这些,他已统统听不见了。
回应陆七夕的只是久久的沉默,一声比一声更加沉重。
跟着迎接她的就是意识里的一片黑暗,黑的就如同自己曾经待过的那个昏暗不见天的牢房,甚至还能隐约可辨那熟悉的滴答滴答的水声。
就这么一直待在黑暗里也似乎不算太糟糕,佛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陆七夕想,她是不是错了,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哪怕没有为国效忠为百姓谋福,哪怕大多数时间她都只肯,本本份份只待在狭小地空间里拼命保护自己。那又如何,至少她没有作恶多端,至少她不是坏人,至少她认为的理所当然该是这番面貌。
可是从恨她的人口中听到实话的时候,方才有些大彻大悟了,原来自己最害怕变成的模样,却原本就是她自己一直保护的模样,那个间接杀人的陆七夕和自私为己的陆七夕根本,跟本就是长着同一张脸。
陆七夕每一次皆是身不由己一般,似乎自己好像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宿命拖着拉着往前走去,根本顾不上心里的意愿。一切喜乐,久而久之都变成了对活着的如火如荼的渴望,虽不至于不惜一切代价,但起码原本她最看重的自尊便是在重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踏碎了,成会灰,消散的无影无踪。
日子可以是这样过去,又是这么万籁之中就猝不及防的击中了你心内最软的一块骨头,不疼却足够你动弹不得。它有一双魔鬼送来的手,一会儿平静的如一池死水,看破红尘般让你怡然自得,一会儿却又让你跌落谷底,还不能立刻自救,任由身体不住往下陷进去,在漆黑的那一团迷雾里不能自己。
她好像是和黑暗定下了某种契约似的,又像是永远被排在了死亡路的前头,每每都都让自己离死已经不远。苦笑却难言嘴角的心酸,心灰意冷,久久处于暗处的陆七夕几乎已经精疲力尽了,过了一会儿耳边不断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仔细一听却又根本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似乎是幻听,又像是真的存在于某处,只是她暂时看不见罢了。
也是,至今为止,生死劫难少说也历经了多回,她习惯了这些恐惧,习惯了闭上双眼的时候不去挣扎,至少这么久之后,陆七夕已经不会再害怕死了,或者说,因为她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也许是上天看不惯它地过份惜命,怨恨她蹉跎了原本那个陆七夕的美好光阴,她给自己的道理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