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帅,真佛面前不烧假香,我就直说了。如果节帅肯扶持芦州。那么许多府州不方便出面去做。府州所获,将远超于与夏州合作所获。而且,夏州因此进项大减,实力消弱,我相信节帅也是乐见其成。再者,我芦岭州不兴农牧,只兴工商,那么这数万人口的吃穿用度。就需要从府州购买,积少成多,其利又有多少呢?这笔帐,我想节帅一定算的明白。”。
杨浩开出种种条件,折御勋听了却不动声色,杨浩也不再说,只是缓缓饮着茶,等着折御勋笑话理解自己所许的条件。
不发展武力,就不会引起折御勋太多的忌惮,从芦岭州与党项通商的利益中分一杯羹,最感兴趣的是府州的巨商大贾,折御勋未必会动心。但是藉此可以兵不血刃地消弱夏州的实力,这一点,他绝不会不动心。
只不过,正要应下这些条件,那么即便不是现在,总有一天府州也要经由芦岭州这块第三者之地,与夏州兵戎相见,饰演刀锋。这一点,折御勋一定也预见到了。现在就要看他权衡的结果咧。
利益,是驱动一个人作出决定的根本原因,而这利益对折御勋一方霸主来说,可以是经济利益,可以是政治利益,也可以是军事利益,权衡的结果,也就是他取舍的结果,唯一标准就是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呢?
杨浩微微抬起眼皮,撩了沉思中的折御勋一眼,暗想:“或许,他还想要的更多?通关赋税再提高一些,我可以接受。角筋草筋等军需物资以收购价转售府谷军方,也可以接受。不过如果要的再多,我就失去了立足根本,那是不能答应的了,他……到底会提出什么条件?”
折御勋一双丹凤眼似阖非阖,颌下一部长鬓被他扶了又扶,半晌之后,折御勋突然双眉一挑,霍地张开了眼睛,杨浩心头“嗵”地一停,暗道一声:“来了!”
“呵呵,其实许多人都和杨大人一般,乍闻百花坞之名时,都以为坞内遍植鲜花,故有此名。其实大谬也,百花坞之花不在坞内,而在坞外,你看,南山畔那片山石红白相间,远眺时绚烂如虹,故而此地方得百花坞之名,不然,在这西北地方,要让一座山上百花盛开,那只有神仙才办得到了。”
折御勋的胞弟永安军节度留后折御卿满面春风地说:“来来来,杨大人再请往这边看。呵呵,前两次来,急于公事,杨大人还不曾好生游览过我百花坞风光,今番可从容游览,好生欣赏一下啊。”
“有劳留后大人,留后大人请。”
“杨大人请。”
两个人客客气气地漫步林间山道,山清水秀,湛湛如洗,杨浩心头却是云山雾罩,模糊不明。
他在轩亭中担心了半天,折御勋终于开出了条件,条件只有一个,却是大大出杨浩意外。折御勋没有加码提出书面非份要求,杨浩所提的,他全都一口答应了,他只提出了一条,令杨浩非常不解的一条。
这一条就是:府州一府之地,又处于各方势力环伺之下,守土之责十分重大,故此若由府州全权负责芦岭之安全,恐府州力有不逮。因此,他要求芦岭州必须拥有一支属于它自己的军事力量,而不仅仅是民壮这种只负责守土缉盗的地方武装。如此双方才有合作基础。
杨浩之所以一再保证芦岭州不发展武力,其实也是因为明知只要折御勋不允许,他是无法再府州眼皮子底下,整日车水马龙,行商坐贾往来不断的芦岭州里秘密练就一支强大的武装而不被人发现的。
常备军与民壮不同,彼此的区别非常大,民壮武装只有农闲时节才集中训练一下,不会保持常备编制,不会拥有完备的建制、武器、兵甲,不会坚持每日的训练,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与常备军抗衡,想训练一支超过百人的大股骑兵更是绝不可能瞒过别人耳目。
然而,在杨浩料想中,折御勋最忌惮的就应该是芦岭州发展一支完全由自己支配的武装力量,可是恰恰在这一条上,折御勋不但未做限制,反而作为一个条件要求他建立一支足以自保的军队,而且建军前期的兵甲武器,乃至行伍训练,府州方面都可以支援扶助,这位关二哥的心思,实在是天马行空,叫人揣度不透了。
杨浩暗忖:难道是因为他已知道我是藉由广原程世雄而发迹,所以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于是……但也没有那么快把。一方霸主,未经考验,便如此轻率的信任我么?可若非如此,那又是为何?若不是把我看成了自己人,折御勋不断允许我建立军队,如不是把我看成了自己人,这折御勋岂会把自己领进百花坞最高处的折家内眷住处浏览风光?想不透啊想不透……
“御卿啊,今日怎么有暇在后宅游逛啊,这位是……”
前方忽的出现一个麻鞋布袍,精神瞿烁的白须老者,拄着一支千年紫藤的拐杖,让一个俏丽的小丫头扶着,笑眯眯地问道。
“啊,原来是三叔啊,御卿见过三叔,杨大人,这是我的三叔。”
“杨浩见过老人家。”杨浩听了连忙上前行礼。
“好好好”,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上下瞧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欢愉了:“好好好,老夫不打扰你们啦。你们谈你们的去。”
“是是,恭送老人家。”杨浩逊笑着推到路旁,微微欠身送那老者过去。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