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本朝身份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底下诸人纷纷垂首敛目,俱都恭恭敬敬生怕在这样的大场合里出了错。故而哪有喜庆的气氛,反显得有些沉闷。待到歌舞起,气氛才渐渐欢庆热烈起来。
慧仪长公主的目光在年轻一辈的小姑娘面上巡了一圈,举杯笑道:“这许多年未回京了,以前识得的姑娘们也都大了,如今便是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了呢。”
她下首的贵妇闻言笑道:“慧仪长公主却是与从前未离京时一模一样呢,听说这南域的水土最是养人,如今只消瞧瞧您,便知这话定不是传言。”
众命妇按等级往下排,等级越高的,离太后便愈近,如徐氏这般等级的,自然便排在远远之后了。故而知微想瞧瞧这位将马屁拍的这样恰到好处的贵妇是谁,却也始终瞧不清。
就听慧仪长公主爽利笑道:“于太夫人这嘴啊,从前便不得了,现在更是厉害的紧了。母后,想来女儿不在京中时,于太夫人没少进宫陪你解闷吧?”
太后笑道:“是啊,这些年得亏了这几个老姐妹陪着说话,不然哀家还不得闷坏了去。”
慧仪长公主忙冲建宁侯府的于太夫人福了福身,诚恳道了谢,于太夫人哪敢真的受她的礼,忙一侧身避开了,口中急道:“我的公主哎,您这真是折煞老婆子了……”
慧仪长公主笑道:“你该受的,这些年我们姐妹远嫁,不能时常回京探望母后,身为儿女,实在不孝。幸而母后还有你们这几位老姐妹陪着,母后身体安康,心情舒畅,可不都是你们的功劳么!”
于太夫人连声道不敢当,却是笑的合不拢嘴,满面红光。
“怎地没瞧见你家锦瑟丫头?那丫头今年有十六了吧,可婚配了没?”慧仪长公主笑问道。
于锦瑟是于太夫人的嫡长孙女,因还在娘胎时母体受了惊,她生下来后,便有先天性心痛症,建宁侯府一大家子对这位于小姐可谓极其宠爱,真正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于老太太更是担心儿媳妇照顾不好,便自小将于锦瑟养在自己身边,更是疼惜的不得了,满腔满肺的爱意直往于锦瑟身上浇灌,简直就是于老太太的心肝肉。
故而于锦瑟无论提出多么离谱的要求,于太夫人也要责令自家儿女子孙无论如何都要满足于锦瑟。听闻于锦瑟小时候吵着要天上的星星,于太夫人竟真的命人搭梯子,把于家人折腾的够呛,最后以于锦瑟睡着了此事才算罢休。这事儿慧仪长公主回京来接云锦亭时曾耳闻过,还一时兴起想去瞧瞧那于大小姐,因行程紧张,这才没能看到。这会子见了于太夫人,自然便也想到了老太太疼的入了心肝的于大小姐,故而便好奇的问道。
于太夫人满脸褶子笑出了一朵花来,摇头道:“那孩子身子不好,老身想着那丫头身子不好,便私心想要多留两年,倒是已经订了亲了。”
“哦?”慧仪长公主更是好奇:“不知是定的哪一家?”
不但慧仪长公主好奇,知微也很好奇,她也没少听沈沧眉提起这位大牌的病美人来。照于太夫人这样孙女儿要星星都要赶紧给她搭梯子的人宠出来的姑娘,得是什么样的奇葩啊,而这样的奇葩,能定什么样的人家呢?门第太高的,如建宁侯府这般的,人娶媳妇又不是娶老娘回去小心翼翼供着,肯定不会愿意。门第太低的,于太夫人又怎会舍得委屈自己的心肝宝贝儿?
正琢磨着,就听于太夫人笑道:“定的是安康伯家的世子,与我们家锦瑟丫头年纪相当,也肯体恤老身,同意过两年等锦瑟身体好些再过门。”
慧仪长公主便赞道:“安康伯府的世子我倒是见过,瞧着是极好的,于太夫人有福气,能结到这样好的亲。”
说着,又贺了安康伯府的姚夫人,姚夫人笑着受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瞧都觉得有些僵硬扭曲。
众人见慧仪长公主随和开朗,便也纷纷接话,赞于太夫人与姚夫人好福气。贵妇们不再如先前般拘谨,殿中这才真正热闹了起来。
坐席按等级划分后,知微与沈沧眉自不能坐在一处,便连崔绿华也离知微有些远,她垂眸浅笑着打量藏在袖子下的镯子,却依然能感觉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复杂的目光,包括身边徐氏与孔诗乔的。
方才她们进殿时,知微与栖桐扶着太后,亦步亦趋走在太后身旁,连慧仪长公主带来的很有可能成为未来十一皇妃的热门人选灵舒翁主都只能走在她们身后,众人如何能不惊讶。认识知微的定然免不了要猜测她到底如何得了太后的青眼,不认识的此时也交头接耳的打听了起来。
徐氏与孔诗乔的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孔诗乔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精致漂亮的鎏金水波纹镯子时,勉强扯出一抹笑,羡慕道:“姐姐这枚镯子真精致,定是为了这次进宫给太后拜寿特地去金饰店定做的吧?”
她说着,仿佛忍不住一般拉着知微的手,宽大的袖子滑下些许,露出知微手腕上夺人眼目的鎏金水波纹镯子,自言自语般,音量却似太激动而控制不住,拔高了一个调:“真漂亮,这水波纹还会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