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明见娘认命地收拾碗筷,心下有些不忍,多年的习惯使得他站起身来打圆场道:“我来喂猪吧……”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哩,梅子就抬头丢给他一个制止的神色,不赞成地说道:“长明哥,你都累了一上午了,这会儿歇歇吧。看本书请到喂猪不是有娘么。
我们女人在家不就是干家务活的么?咋能让你忙完田地忙家务哩,那我们不成了好吃懒做的婆娘了?”
李长明望着李老大不自在的样子,尴尬地呆立原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这小媳妇真的啥都直说哩!
李老大目光沉沉地盯着恹恹的花婆子,也许,自己几十年也没管好的媳妇,就要被这个毫无心机的儿媳妇给管好了哩。
李长亮嘴角隐隐地透出笑意--他娘是少见的,他这个嫂子更是少见的。他敢打赌,梅子这模样绝不是成心为了对付他娘,而是她本来就是这么行事的。
下午,等李老大父子三人下地后,梅子扯着花婆子做了半天针线,因想着要多糊几双鞋底子,就想起了上午让花婆子清洗的破烂衣裳,她便跑出去,准备收回来,再熬些浆糊沾鞋底。
结果,一见那些晾晒的衣裳,她又大叫起来:“娘,你这衣裳咋洗的?嗳哟!这都没洗干净哩,这些霉点子不洗掉,沾了鞋底也是要烂的。”
那声音到后来有些愤怒了。
花婆子被她强按着做了半天的针线,正头昏眼花哩,一听她喊“娘”,心里就一哆嗦,猛地站起身,不料起得太快了,一阵头晕,眼前金星乱窜,差点没摔倒。
她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跟着慢慢地来到院子里,只见梅子正翻看那些衣裳,撅着红嘴儿鼓着腮,一副恼怒的样子。
她刚想说这些旧衣裳·随便洗洗就成了,不过是沾鞋底罢了,又不是穿在身上,可是还没开口哩,就见梅子一把捋起晒衣绳上的所有衣裳,往她怀里一塞,说道:“娘·拿去重洗吧--这没法用哩。要是费心沾了鞋底,没穿烂,它自己就霉烂了,那不是白费了做鞋子的工夫么!”
花婆子今儿也受够了,决心这一回不听她的,抗争一番,她说道:“那你去洗吧,我……”
梅子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道:“我洗?我倒想去洗哩·正好能活动活动。可是你这么半天才纳了几排,我都纳了半只鞋底了。我晓得你坐不住,才让你洗衣裳的·也好让你歇会。不然你那只鞋底还不晓得要花多少工夫才能纳完哩。”
花婆子被她说得羞愧万分,因为她确实坐了半天也不过干了一点,人家已经纳了半只鞋底了,她只得放弃抗争,认命地去重洗那些衣裳。
才出院门,身后的梅子又大叫道:“娘,要洗干净了。还有,要快点哩,就要做晚饭哩。”
花婆子听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了一跤。
她虽然痛苦万分·却不敢耽搁,因为梅子说不定会冲到长星家的院子来叫她,埋怨她为啥洗个衣裳还磨蹭这半天,要是再说上一大篇她不会过日子的话,她还用不用见人了?
以往,人们都是在背后议论她懒·家里的人也被她磨得没脾气了,况且三个男人,也不知如何安排她做事,所以她从没感觉这么过有啥不好,有啥不对,更不会怕丢人。
谁知这梅子来了,每一次安排她做事都是理所当然,要是她还按往常的做法,立马就被她用见鬼似的目光瞧着,活像看到啥古怪东西似的,让她觉得自己分外不堪。
况且,她一惊讶,就大叫大嚷,那架势,仿佛她要不按她说的照办,她马上就会喊全村的人来评理,说不定还会急哭--明明就是应该这么做的嘛!
于是,她把这些衣裳重新洗过,回来又被梅子安排喂猪喂鸡、扫院子,完了还得帮做饭的梅子烧火,因为梅子说烧快些,吃过饭她还要点灯做针线哩。
总之,梅子的安排她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要是她想提一点反对意见,马上梅子就会惊叫:“娘……”然后用见鬼似的眼光瞧她,好像她不是这个村的人,做的事情严重违反了清南村的规矩。
就这样,梅子开始了她婚后的媳妇生涯,把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每天过得紧张而充实,她觉得很幸福;花婆子开始了她苦难的婆婆生涯,从此告别了过去的幸福生活,每天被梅子“娘”过来“娘”过去的,忙得脚不沾地。
晚上,李长明想起今儿白天梅子和娘的表现,想问问梅子是如何跟他娘沟通的,于是迟疑地问道:“梅子,娘她······还好吧?”
梅子忙了一天,也累坏了,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帮自己揉肩膀,嘴里随意答道:“还好哩。娘也不像旁人说的那样懒嘛还是蛮勤快的,就是干活太慢了。不过不怕,往后我多催着一点,做习惯了就好了。”
李长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娘勤快?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是梅子是不会撒谎或者跟他讲客套话和奉承话的,那这是咋回事哩?
于是,他一点点地问梅子,今儿都干了啥。
可是,问了也白问,因为梅子虽然说了她和花婆子都干了啥,却没说清为何花婆子每一回都按她吩咐的照办。
李长明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娘咋突然就变得这么听话了。
另一边的房间里,李老大瞧着清爽多了的屋子,再瞧瞧点着油灯整理碎布的花婆子,实在是不能适应。
他刚想开口问媳妇,就见她把那些大块的碎布挑到一旁,胡乱地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