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的笑大多是清淡的、温和的,让人心生好感。此刻的笑容,却骤显邪魅,她的瞳色并无呈出异常,聂风却无端想起那抹深紫,她究竟是正是邪?或者还是如她说的,无有对错,不分正邪?
聂风定定神,正色道:“是我不该随便麻烦霜姐姐。”是他和断浪的交情,本来就与她无关的,他又凭什么要她帮忙?“你不欠我,而且,或许,你不觉得,但是,我的确认为,霜姐姐你,对我很好!”
秦霜一怔,聂风已经转身离开。
行在回风云阁的路上,聂风随手抓起一把雪以掌心拼命力搓,就像在搓着雪球,可惜这个雪球始终无法搓圆。他没有得到秦霜的允准,不知该如何去和断浪说。
面对秦霜强行维持的冷静已经消失,不见的时候,他想她,觉得只要能呆在她身边,哪怕不说话远远看着也好。见了,又不由自主绷紧神经,怕被她影响到忘了自己的坚持,变成只是随她意而行的木偶……他对她,始终不能像对断浪一样,一片赤心……
杀父之仇,就算他能够放下,难道真的就可以忘却么?在秦霜心中,她也始终记得吧?她觉得她欠了他,不单只是指冰心诀的传授,也许也有着让他在失去了母亲后又失去了父亲的歉意!
但是,是爹逼她啊。这是怎样的一笔糊涂账!都是自己,不该说那一句话,挑起爹的心魔,害了爹,也毁了自己原本的梦想……
“风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聂风抬起头,丢开雪团,勉强一笑:“孔慈,早晨多谢你。”
孔慈道:“风少爷,你太客气了。你是要回风阁么?”
聂风看她挽着一个篮子,顺手提过:“你去哪里了?”
孔慈知道聂风没有架子,常常帮一些年事稍高或身体荏弱的婢仆干活,对她更是客气,也不再如初时见他帮忙时的惊惶:“云少爷受伤了,我去取些药材给他熬药。”
聂风心中一动:“云师兄受伤了?”
孔慈点头:“是啊,内伤,很重的,至少要修养一两个月。云少爷让我不要声张,不过风少爷回去见了也就知道了。”
聂风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孔慈:“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受伤呢?”
孔慈低下头:“大概是练内功时不小心出了岔子。”
聂风一笑,忽然道:“云师兄昨夜不在云阁!”自他入住,风云阁便一分为二,一半为云阁,一半为风阁,虽有一庭相通,却罕有往来。
孔慈条件反射地回答:“是啊。”发现自己说漏嘴,连忙死死地捂住,“风少爷,你千万别说出去。早上文总管来找你们,我可是说你们一早出去了。”
聂风温言道:“我在断浪那里,云师兄,他,在天霜阁?”
孔慈连忙左右看看:“风少爷,别说了。”
不需要再说,聂风心中已然惊骇不已,原来伤她的是云师兄!为什么?!虽然未曾明说过,但他能看出来,步惊云对于秦霜,是异常在意的。那么他又怎么能对她出手呢?!
她看似风光的背后究竟藏着多少无奈?
他不能去问她,她只会微笑,温和,同时也是拒绝,她的孤独已经是入心入骨,让人看着想落泪,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他也不能去问步惊云,永远仿佛只藏身于黑暗中的不哭死神,本身已经冷得让人心碎,更容不得人去问他心中的所想……
聂风垂下眼,忽然发现,偌大的天下会,竟是无比地令人觉得孤单!
他的无奈还只是刚刚开始,不数日,他便被叫到第一楼,
聂风本是念及天下会若不能与无双城结盟,势必再次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才倾力出战独孤鸣,没想到盟约虽成,但转眼雄霸就命他出征。
天寒地冻,又如何能阻挡得住两大枭雄火热的野心?两大势力的妥协,意味着从前能够做墙头草的小势力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否则等待的便是无情的屠刀。最无奈的便是恰好处于两大势力犬牙交错之间的小门小帮,无论投向谁家,面对的都会是另一家的无情报复。
聂风想要拒绝,他既不欲与人争斗,也不愿为了雄霸的野心去伤害别人,但他却开不了口,坐在雄霸身侧不时捂嘴轻咳的秦霜,仿佛一座山,沉沉地压在他心头。
见他久久不应,雄霸有些气恼:“风儿,你入门虽短,但习武已然有成,难道你不想与为师分忧吗?”
“风师弟入门时间毕竟短了些,还是我去吧。”秦霜出人意料地插言。
雄霸斥道:“胡闹,云儿练习内功不小心走火入魔受了内伤必须修养一段日子,你的身子也是反反复复,更需要静养,怎么能够出征!”
秦霜微笑:“只要不是与人动手便不碍的,不过是个小帮会……”
“就是因为是个小帮会才不需要你去!难不成你又想出去一次回来再躺上几个月?”雄霸对秦霜虽是呵斥,但任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关心,秦霜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对聂风,雄霸又转过了一幅脸孔,“风儿,霜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亲手铲灭了十大门派之一。这么冷的天,她顾惜你,你就忍心让她鞍马劳顿吗?”
聂风深看了秦霜一眼,终于低下头去:“师父,徒儿领命!”他不愿任何人受到伤害,但他已然做出选择,再不能回头……
聂风的任务完成得非常漂亮,全派降伏,精壮加入天下会,妇孺迁入天荫城,但在这过程中,他未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