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云身子微伏,斗篷扬起,运劲疾扫。柔软的斗篷在灌注真气后赫然如同一块巨大而坚硬的盾牌,碰碰两声闷响,两个“经”字,无论是明是暗,悉数撞在斗篷之上。
经王血目立起,一再受阻,已令他失去耐心,手掌一抹,又是三个黑色“经”分别从中指、无名指、小指中疾发而出,暴喝一声:“还不快给我滚开!别要阻我杀她,否则连你的狗命也不保!”
步惊云喉头腥甜,前后硬接两招,伤上加伤,眼见又是三个“经”字疾射而至,冷面之上战意骤然暴升,排云掌劲如江河决堤一般爆发而出。
经王狞笑一声,脸上的杀气益发炽盛:“不自量力的蠢材,死不足惜!”
手腕一扭,三字之后,又是六字……也不再弄什么花巧,便是要以强胜数倍的功力硬生生将步惊云击溃。就算摩诃无量能在遭遇危机的时刻骤然爆发,但只要步惊云尚未学会控制自如,便绝难应付这样连绵不绝的攻击。
“老子若要杀人……就凭你……便可阻?”
雄霸精心传授给步惊云的独门绝学排云掌,精妙之处并不在经王的自创绝学“无经无道”之下,只是功力悬殊,非是旦夕能补。面对接连攻来的黑字,步惊云根本无力保住秦霜,就连自身亦是难保。
便是这样危急时刻,步惊云依旧目无表情,惟有冷眸之内,仿佛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若只他一人,绝不会在明知对方功力远胜自己的情形下一再硬挡。只是他若稍退,便会让秦霜直面经王的攻击。即便知道秦霜既未退避,又未示警,应自有应对之法。但他不会转头相问,惟知拼尽全力而已。
他背对秦霜,自不知秦霜面上也有一分迟疑,握手成拳,似欲重击而出,终还是松开拳,伸掌轻按步惊云后腰。
步惊云但觉一股冷冽而尖锐的气息直贯入体内,丹田之中原本一击之后既告寂然,若从未存在的摩诃无量,勃然而发,感觉前所未有地清晰。
而这股劲气灌入丹田,两者相遇,如油见水,截然分明,却又相互纠缠,旋转不休,搅得步惊云丹田剧痛难当,似是整个要爆裂开来,不及细思,双臂一振,一道汹涌澎湃、雄猛绝伦的无上真气自掌中涌出,形成一个黑白交缠的图形,将已经袭近五尺的十数个黑色“经”字一举震得粉碎,余势不休,直向经王击去。
经王大是意外,白色是他已然见识过一次的摩诃无量的力量,黑色的又是什么,在他的感觉中格外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双掌一合,浑身上下自生一道无形气墙。将他整个身躯重重笼罩在内。
对于本来没有将步惊云放在眼中的经王而言,这已经算是少有地谨慎,掌力来势虽猛,但毕竟只是余劲,且并非由步惊云自主控制,散而不聚,击碎“经”字上所蕴的无经无道劲力之后已是强弩之末,他便是不运真气护体,只怕也不过相当于一阵狂风吹过。
而当他运起气墙,黑白色的气劲堪堪袭至身前一丈,便四震而开,丝毫没有触及经王本身,只是逸散的力量让满庭的花木再受摧残,无有一株完好,看起来分外凄惨。
秦霜目中怒意一闪,情绪如浪生涛起,波澜骤起,本来她还待再等等,看那个人弹琴之后是否真的已经完全收回神念,此际却觉得这一幕分外不能忍,再不想浪费时间。左足虚踢……管这个凶僧来杀她是自作主张也叫那人意外,或者根本是无知无觉做了再次试探她的棋子,敢放言杀她,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未?
经王陡觉脸上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打得他脑袋向后一仰,眼前发黑,两行鲜血自鼻中流了出来,出现在那张乌色阴森的脸上,本来的恐怖完全变成一种滑稽。
也是经王太过自信无形气墙的护身奇效,每个修习魔主武学的人,都可以随意自生一道无形气墙护体,甚至以气墙作出攻击,这堵气墙汇聚了他的毕生修为,纵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亦无法破进气墙之内伤他半根毫发。
经王无有其他爱好,惟痴习武道,甚至曾得过魔主评价,当他自创的‘无经无道’练至第十二层的最高境界时,双掌变成血红,便可与魔主一争长短。但长久积威之下,在经王内心深处,既是以魔主为标准,也是认同魔主的无敌,对于无形气墙的信任更在“无经无道”之上,全然想不到会被人随意而破,根本没有想过闪避。
不过这让秦霜对他的评价再下一等,皱眉对步惊云道:“神魔的属下,怎么竟是这种不知所谓的杂碎,难道是因为谈情说爱坏了脑子?”
步惊云反手扶住秦霜,即便她单足而立,依旧站得稳当。心中默然,这与其说是秦霜对经王的轻蔑,不如说是对他先前对《相和歌·瑟调曲》中所透露的神魔之情评价的回复。
深思一层,无论秦霜本来是什么态度,在天下会多年,耳濡目染,是早已默认雄霸的作风,成大事者,绝不能溺于男女私情,甚至,感情,根本是追求心中目标之际的绊脚石。
若这般说,也不能为错。就像现在他对秦霜,距离复仇的初衷何止十万八千里。但要循理而为,是要他立刻放手,为了霍家的血仇,继续暗中设法,先行剪除这个雄霸最得力的羽翼么?
这一击也不过是令经王颜面受损,若说真正什么严重伤害也不见得。经王轻敌,秦霜也会犯下轻视敌人的错误么?
虽然知道放任经王回神并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