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们再停留片刻,便可见白衣胜雪、容貌清雅的不虚大师自林中走出,来到步惊云身侧。

不虚怔怔凝望这个漆黑的少年片刻,往昔眼中中哀怜苍生多苦难以救助的无奈多了一抹坚定,忽然俯下身,将一颗药丸塞入步惊云口中。

低声念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故知般若波罗蜜多……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念到此处,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突然道,“你,还不肯放手?”

“或许这句话我该原样璧还!”秦霜周身杀气威慑已经全然消褪,眼神依然明澈,但少了那股慑人的光辉,白衣上血迹斑斑,脚步也现出踉跄,只说得一句,已是捂嘴而咳,指缝间更是渗出鲜血。此际的她已再不是代天行命行走世间的神,而是一个身体虚弱到极点的人间普通少女。

不虚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惜,旋即被坚定地压下:“霜小姐,你还是回去罢!”

秦霜看着地上的步惊云:“看来,我来迟了。出家人也打诳语啊。”

不虚知道她是嘲讽他当日说孟婆药只有两颗,一颗自己服下,一颗融入茶中被她倒掉,此刻如何又多出一颗来?他亦不去分辨,只平静地道:“他原本就该忘记,你何必看着他在苦海中沉沦而无动于衷。”

秦霜轻声一笑:“难道苦海无边,便该一忘了事?浑浑噩噩,才是你们佛门的救世之道?”

不虚淡淡道:“话不可说尽,势不可去尽,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步惊云继续留在天下会,对他有损无益,你强留他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何不留待后来,若是有缘自会重见。”

他和秦霜虽只一面,但亲身所见,再加综合多方资料,已知秦霜博闻强识,通畅诸学,佛经也不陌生,虽不喜欢卖弄口舌,但打起机锋来也是锐利无比,往往一语诛心,若与她纠缠辩论,未必能占得上风,反容易被她动摇心志。此时他已然是占尽优势,便不与辩,只需持定己见,聪慧如她,自会做出选择。

秦霜虽不知道僧皇已然圆寂,但也看出比起当初的彷徨犹疑,不虚已然持定选择,现出愿为所求牺牲一切的坚定,再非三言两语所能说动。

她更明白,舌灿莲花,是因有伏魔之力。对方层层布局,有备而来,自己却是见招拆招,已是落了下风,到得现下,成神之路上的天、地、人三劫,天地之劫已过,却因为自己的彻底放弃,而注定过不去这最后的人劫。

面对这般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失败,秦霜反而笑了:“几年?”

“再见是几年?”

不虚沉吟,若依他本心,他自是希望步惊云从此尽忘前尘,放下仇恨,过上平凡宁静的生活。但师父的喻示也说的明白,步惊云是未来大劫中重要一环,躲不过也避不开,现下他们所为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这一局之大,之错综复杂,背后博弈的人之多,之高深莫测,让只是窥得一角的他便已经悚然而惊,现下师尊已逝,大半重担落在他的肩上,绝不可能因为他本身的好恶便形轻改。

不说旁人,单是眼前的少女,现下已是如此厉害,未来更不知成长到何等地步,佛门此次已经是将她重重得罪,幸而她有一个更迫在眉睫的危机,矛头暂且还不会直指佛门,佛门亦有后手,将来不无化解的可能。

现下就看他如何回答,为未来埋下和解的契机。思忖片刻,不虚轻轻道:“五年。”这是从照心镜中看到的结果,亦是泥菩萨费心演算再度从天机中得到的预示。

他的坦诚果然赢得了秦霜的些许好感:“好,那么,就是五年。”

“这五年中,我不去寻步惊云,你们佛门亦不可能再来打扰我!”

不虚默默点头,这本来便是佛门的打算。雄霸运数正旺,将步惊云暂且剥离也罢了,若是对秦霜举措连连,不知会激起天机中何种反弹,泥菩萨的下场让人怵目惊心,神通终究是难敌天数,更何况这涉及一个宗门的兴衰,更是每一步都要慎重小心,不可轻犯错误,静观其变便是没有称雄天下的野心的佛门诸多选择中最好的选择。

协议既成,秦霜也是干脆,看也不看步惊云一眼,转身便走。

不虚眉头微皱,觉得这般甚是凉薄,忍不住道:“霜小姐,这五年,希望你少造杀孽,莫要沉沦难返。”

秦霜长笑一声:“我若为恶,举天下之水,能洗清我的孽果么?”

不虚悚然而惊,秦霜已然步步走远,她扣下了一句话没有说,若是洗不清,那么便火焚之,待将这个世界付之一炬,因果俱结,那时还有什么善恶有报?!

只希望,你们不要逼我,走到那一步!

聂风和断浪已经在乐阳村十里外的一个大镇昌平镇内呆了两天。

三江并涨,乐山一带沦为一片水国,只有这个昌平镇,因地势远较乐阳村等小村为高,且又四面环山,具备天然屏障的保护才能幸免。不少原居于乐山一带侥幸生还的灾民,不得不舍弃仍浸于洪水下难以收拾的家园,纷纷逃往昌平镇,再由此镇移徒各地。

一时之间,大大小小的灾民充斥于镇内之大街小巷,饥饿折磨着他们,更可怕的是,洪灾之后瘟疫也会流行。

这就是活生生的地狱吗?看着辗转求生的难民们,面对一次又一次无力挽回的死亡。自援救乐阳村民后,聂风目中的凄怆便没有褪过,生离死别,他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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