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拖着病体踉跄的走到唐门别院出现在谷天祈的面前时,天已大亮。她站在门口,阳光从她身后射进来,在地上映上浓重的阴影。
恍然间,谷天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的瞳孔不断放大,怀疑是否出现幻觉。眼前那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正是让他魂牵梦萦的茯苓吗?只是她不似平常的波澜不惊,脸上沾满了尘灰,她身上的衣服早就污秽一片,破烂不堪,全然没有以往高贵。身体上有地方还被划了几道口子,头发也乱乱的,眸子里,盛满了质问和戒备。
“你把我娘带到哪儿去了?”茯苓眼中一阵凄迷,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摇摇欲坠。
“茯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陆英连忙一把搀住她缓步走向桌子边坐下,偶然间触碰她火热的身体,惊呼,“主子,她好烫啊,应该是感染风寒了!”
谷天祈这才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果然是扰乱他心神的人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紧紧抱住她,细细的诊脉,他心里的尖锐痛意骤然加深了好几分。她的手和脚被那些棱角分明的石头划成道道伤口,青苔污渍伴着血迹粘在手上,乌黑一片不说,渗出的血,更是狰狞万分,她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
不妨碍两人,陆英识趣地闪了出去。
“不要碰我,一定是你抓了我娘!如果你伤害我娘,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她已病入膏肓,没有几天残留时光了,你又何须如此残忍,非要置她于死地?”茯苓感觉到他的逼近,陡然一惊,脸色立变,捶打着他的胸膛,想将他推离开。
“你快别动,你一动,这些伤口又都会裂口的。你若生我气,等你好了再跟我细细算账也不迟。”谷天祈将她放在床上,捉住她的小手,眼神里尽是心疼。看到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环视着她的遍体鳞伤,一道道狭长的伤口,他心里又难过又心疼。只能轻轻的擦拭伤口,将一些上好的创伤药撒上去。
药刚碰到伤口,茯苓便连连发抖,缩了去,语气不善的冲他吼,“不用你假惺惺的关心,我娘到底在哪儿?”她知道自己这是无理取闹,娘亲使计谋害了他们一家,如今他报仇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她还是气,气他狠心杀了娘亲,更恨他狠心将她扔下山崖。
谷天祈看着她手上黑血斑斑的伤口,微皱了皱眉头,眼神里涌动温柔,一点也不嫌弃,放在嘴边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心痛地说,“很痛吧?这是上好的润肤玉露膏,不会留下任何疤痕,擦上些就不会那么痛了。”
“少爷,降火汤煎好了,快给茯苓服下吧。”片刻后,陆英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进来。
“来,喝些药,喝了药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烧就退了。”谷天祈接过药碗,小心翼翼的将她从床上扶起,用勺子盛药吹凉了才送到她嘴边。
“你这么紧张给谁看?如果不是你把我扔下后山的碎石中,我又何来这一身伤?看到我没死,你很意外对不对?”茯苓推开汤勺,药全部洒在了他的身上。她毫不理会他喊冤的表情,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扭过头不喝,冷言冷语,说话尖酸刻薄,丝毫不留情面。
“我把你扔在乱石堆中?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谷天祈微微一愣,猜不透她话中的意思,诧异的反问。
“是啊,茯苓,主子昨日只身回来,并没有带回什么人啊。他对你的心思你不是不明白,怎么可能伤害你呢?”陆英趁机接话,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你们是一丘之貉,当然会帮他说话了。昨日我被人毫无防备的打昏,醒来时被人丢到尼姑庵后山的乱石堆里,若不是我命大,被一棵碗口粗的树根挂住衣衫,早就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我爬了一夜才爬了上去,娘亲已经不见了。当时尼姑庵里就我们三个人,不是你,难道是我娘把我推下山崖又自己不告而别了?”茯苓怒目圆瞪,盛怒之余,直接将打圆场的陆英也归为罪魅祸首一类。
“你确定尼姑庵里没有其他人?我进去的时候,还有一个女子,就不可能是她吗?”谷天祈强忍激动的情绪,眼神睇向她,冷冷的反诘。
“不可能是她,我娘亲对她有救命养育之恩,她不会恩将仇报的。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别人,我求求你,把我娘亲还给我。如果你要报仇,我一命偿一命还不行么?”茯苓用力捉住他的衣摆,咬紧唇,吼道,“我以为你心底还有一丝悲悯之心没有泯灭,原来是我看错人了,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谷天祈甩开拉着自己衣摆的手,不自然的别过脸去,恨恨的说,“你还是这般不信任我。”
“主子,昨日你出去之时,我好像看到……”突然间,陆英想起了什么,却欲言又止。
“看到什么,都什么时候了,生死攸关,还不快说?”谷天祈脸色阴沉的瞪着垂首而立的陆英,训斥道。
“我……我看到云清在你身后鬼鬼祟祟跟着你。我以为她顽皮同你捉迷藏,也就没喊她。主子,应该不会是她吧?”说到最后,陆英自己也有几分不确定了。
“糟了,云清或许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我们得马上去阻止她,以免她铸成大错。”谷天祈灵光一闪,脑中被另外一种骇人的念头攫住。面容微耸,迟疑片刻,抱起茯苓,匆忙吩咐道,“事不宜迟,陆英,你赶快去备下马车,我们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