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扫视着阶蜷缩在墙边的人儿,唐玄宗慎重开口盘问,“是何人指使你刺杀朕?你若坦诚交代,朕饶你不死!”
“指使?”茯苓突兀的笑了起来,一派悠闲,樱唇微哂,“我的好父皇,您明知道原因为何还要反问儿臣呢?若不是想为娘亲讨个公道,当初我绝不会跟你回宫。 我在娘亲墓前立誓,凡是陷害过她的人,穷极一生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也绝不会让他得到善终。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行迹败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会奴颜婢膝的求饶苟活。”
轻灵的笑声在死寂的宫殿内回荡,笑声里,除了怨债悲哀便只剩下延绵不绝的无奈。
唐玄宗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警惕的问,“你若是一心想报仇,入宫之后那么多机会,何以等到今日才动手?”
怕被他看穿,茯苓陡然抬起头来,双目圆睁着伪装自己,眼眸内似有一股火苗攒动着,“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是今日才动的手吗?哈哈,不知该笑你愚钝,还是该夸自己戏做得好。仇恨到了千刀万剐尤不解恨的地步,便不再是一死可以消解。你不会到现在仍坚信金丹里的毒是太子那个蠢货放进去的吧?太子那个蠢货愚孝懦弱,从未违逆过你的意思,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父夺权呢?你那么喜欢标榜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我只好送一个父子残杀的大礼给你。”
“朕断没想到,你包藏祸心,竟是指使天竺方士下毒谋害朕的元凶!枉顾臣纲子伦,是为大逆不道,不忠不孝!”唐玄宗目光森冷的看向她,带着冰冷的阴森之意仿佛能瞬间冰封整座大殿!
偏有人不怕死。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茯苓无声苦笑,不卑不亢的答道,“有其父必有其女,这都是父皇言传身教教导有方。十五年前,术士算出娘亲所怀之胎会危及大唐国运,你便残忍的对怀有身孕的枕边人赶尽杀绝,全没顾念半分夫妻之情;一年前当你一掌打死我娘时,可曾顾念过她是我的娘亲?你带我入宫不过上是因为术士重卜国运算出我虽与大唐国运相冲,却息息相关不可杀害。当初随你入宫,我还抱着几分奢望,奢望能找到家的温暖。可渐渐的,在宫里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我慢慢骗不了自己了。你将我禁锢在冰冷的皇宫里,何曾给与我半分父爱,又何曾关心过我究竟喜不喜欢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当我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步步维艰时,你又何曾出手帮助过我?你不是与太子父子情深相处其乐融融吗?我就偏要你备尝父子反目为仇的苦果。只可惜棋差一招,估错了你对太子殿下的父子之情,纵使认定是他谋杀你夺权,你最终还是下不了手,只是将他软禁在东宫。哈哈,这样的父子之情,让我情何以堪?我得不到的亲情,别人也休想得到!”
一番话丝丝入扣,有理有据,由不得他不信。
“好大的口气!朕好意带你入宫认祖归宗,册立为孝昌公主,给你尊贵的身份,这份殊荣不知艳煞多少人。你不但不知恩图报,竟妄图谋害朕,陷害太子,差点陷朕于不仁不义,真是罪不可赦。”唐玄宗的脸上越来越难看,眼中杀机乍现。
“好意?我不觉得你带我入宫是对我多大的恩赐!既然罪不可赦,那皇上赐我一死好了!比起你赐予我的那富贵荣华的牢笼,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茯苓别过头去,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存心想要激怒他。他越气愤,就越对她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唐玄宗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阴沉的回敬,“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皇上,难道您忘了我的命数与大唐国运息息相关了吗?”茯苓不忘讥讽的提醒,生死关头,她心里越来越镇定自若,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从容,或许真心觉得死也是一种解脱吧。
“朕纵使不杀你,一样有办法惩罚你!既然你这么恨这座皇宫,那朕就将你一辈子软禁在这皇城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是郁郁而终,朕便下令让忠义侯一府为你殉葬。”唐玄宗此刻也露出真面目,声音中有着入骨的冷漠,仿若他口中那些人的是生命只是一粒粒微不足道的尘土。
“来人!”一声底气十足的男音响起。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殿外侍奉的小太监匆匆进来,见到茯苓斜靠在墙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虽然吃了一惊,仍是毕恭毕敬平淡的问,“皇上,您有何吩咐?”
“传朕口谕,孝昌公主病体未愈,立刻送她回未央宫。没有朕的旨意,孝昌公主安心养病期间,未央宫百步之内不可有人逗留,闲杂人等一概不许探视。”唐玄宗的话语突然变得平静而温和,让人无法凭他的话揣度他的心情,然而一抹直达眼底的残忍笑意暴露他最真实的心态。
姜还是老的辣!听到这个消息,茯苓一时没控制住,狠狠咬在了舌头上,眼泪哗地就滚落下来。不知是达到目的后喜极而泣,还是疼痛而至,亦或是委屈?
“皇上,要不与要奴才叫个软榻送公主回未央宫?”小太监轻柔的搀扶起茯苓,小心翼翼的建议。
唐玄宗不假思索的否决,“多走动走动有助于公主病情好转,步辇就不必了。”
“公主。”
看到茯苓蹒跚而出,绿萼关切的叫出声,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拉着茯苓仔细打量,见她脸色白的吓人,温柔的逝去她嘴角的血痕,噙着眼泪问,“公主,您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