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春天,又过了溽暑,转眼进入秋季。
距离陶靖和孙启嫣的婚事只剩下一个月,他们的婚期定在中秋前一天,从两个月前开始,陶府就在开始大操大。嫡长子娶正妻,当然不能马虎,就连头顶悬挂的大红灯笼,都要专门让人定制。
这一个月可把陶靖忙坏了,既要看管下人布置陶府,又要准备酒席,几乎事事亲力亲为。
陶嫤笑话他,“大哥连喜房都布置得这么认真,是怕启嫣姐姐到时候不满意么?”
他们新房在晋宇轩,是原来陶靖住的院子。只不过原来的院子有些小了,陶临沅便让人打通墙壁,往后扩充了半个院子,另外建了新房和几间厢房。房子是陶嫤去松州那年开始建的,目前已有一年半左右,早就建好了,只等着把新妇子娶来才是。
陶靖被她打趣,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气定神闲地反问:“你今日不是要去孙府,顺道帮我问问不就是了。”
陶嫤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启嫣姐姐才没你这么不知羞呢,她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确实如此,她脸皮薄得很,以前救她那次抱了她,她整张脸都烧得红了起来。陶靖继续道:“那只能等娶过来之后问了。”
那样怕羞的姑娘,新婚之夜会是什么样子?
陶靖想了想,旋即收回神智,不着急,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他们多的是机会相处。
陶嫤没想到自家大哥脸皮是这么厚的,简直跟江衡有得一拼!
说起江衡,他前阵子给她送了一个金子打造的如意锁,上头绘着两只交颈而卧的鸳鸯。若是陶嫤再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可就真是傻子了!
他以为用一个金锁就能锁住她么?
陶嫤离开晋宇轩,不高兴地想到。伴随着金锁一块过来的,还有他的一封书信,信上写明了他回到长安的时间。
腊月初一。
她的生辰在冬至,那会早都过了!连她十五岁的及笄礼都不能参加,可见诚意非常的差,她才懒得搭理他。
*
出了陶府之后,陶嫤坐马车一路前往孙府。
孙启嫣最近忙着缝制嫁衣,没什么工夫出门,只有陶嫤上门找她。陶嫤到时,她正在试嫁衣,看样子针脚已经缝好了,穿在身上很合身。大红面料上绣着几只展翅的鸾鸟,用金线边,暗地缠枝莲纹华丽又不张扬。
孙启嫣属于高挑身材,柳腰纤细,婀娜曼妙。尤其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更加漂亮。
陶嫤站在屏风后面呆了一会儿,孙启嫣正要换衣服时看到她,先是一惊,接着释然一笑,“叫叫,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着让她到跟前来了,递了一杯茶给她。
陶嫤接过喝了两口,眨着大眼歆羡地说:“启嫣姐姐穿嫁衣真好看,看得我都想穿了!”
这般没羞没臊的话,也就她能说得出口。孙启嫣扑哧一笑,无奈地嗔了她一眼,“赶明儿你也找个好夫婿,便能穿给他看了。”
陶嫤惆怅地叹息,“我找不到。最喜欢的男人被你挑走了,我只能在一旁暗暗羡慕了。”
孙启嫣被她逗得乐不可支,没见过这么夸自己哥哥的,“除了大哥,你就没有别的中意的?”
她认真思索,倒不是没有。
这个时候,江衡的脸赫然浮于眼前。
她其实是有点喜欢他的,只是放不下心里那道枷锁。总觉得两人之间困难重重,而且她不敢想象当父母得知此事后会是什么表情,说白了,她就是怕。
她的沉默等同于默认,勾起了孙启嫣的好奇心,给两人杯子里添了些茶,“叫叫,是谁?”
陶嫤恍惚回神,差点被她绕了进去,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谁!”
可她慌乱的表情出卖了她,这么紧张兮兮的,没有才怪了。孙启嫣抿唇一笑,并不强迫她,“没有也无妨。你还小,不着急的。”
她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再有几个月才满十五,到那时再想也不迟。
两人之间换了话题,不知怎么便聊到了宫里去。孙启嫣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对长安城的事情知道得不少,都是她身边的丫鬟说的,她闲来没事听两句,也便记住了。
孙启嫣把嫁衣叠放整齐让丫鬟收起来,她说道:“今年暑季皇上下扬州,听说带回来一位美人,刚入宫便封为正五品的才人,没过两个月,位分已经升为正二品昭仪了。”
陶嫤正在咬着一颗蜜饯,闻言好奇地咦了一声,“皇上不是许久没扩充后宫了么?”
姑娘家的私房话,只消不让人听见,什么都敢说。
孙启嫣倒不是八卦这些,随口一提罢了,没想到她感兴趣,“正因为如此才让人稀罕。听说那位昭仪确实漂亮,连最受宠的贵妃娘娘都被她比下去了。”
贵妃娘娘今年三十有五,因得圣恩,看着仍像二十多岁似的。
端庄尊贵,美若天仙,这是陶嫤对她唯一的印象。不管怎么说,再像二十岁,到底比不过真正二十岁的姑娘。男人那点喜新厌旧的臭毛病,千百年来都改不了。
陶嫤不好议论皇上是非,她琢磨了一阵子,“你说那位昭仪是扬州人?”
孙启嫣是听丫鬟说的,不大确定,“既然是从扬州带回来的,应该是吧?”
这么一说陶嫤想起来了,周溥也是扬州人,上回分别时他说还会回长安了。眼看着一年都过去了,他还是没有音讯,陶嫤还等着他回来问他真相呢,偏他怎么都不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