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让我每日里恶梦连连的地方。只见中门大开,宗伯云霞背对着我们站在厅中,她的身边站着韵儿。
她们平日里就很多小把戏,所以有什么不对劲我也习以为常,拜见了公主之后,才发现她们之所以这样站着,是因为厅中的椅子上,坐着宗伯孤注——这个将我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我愕然地望着他半晌,终是僵硬地向他拜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他并不叫起,我只得低头保持着请安的姿势,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就在我的腿开始发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才淡声道:“平身吧。”
我抬头昂然地看着他,“皇上,不知深夜召奴婢到此有何事?”
“这件事你得问公主。”他的目光漠然,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哥哥!就是她,她总是欺负我!你看,你看啊!”宗伯云霞边说边撸起袖子,只见裸露的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一片红,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烫过似的。我吓了一跳,虽说我真的想杀了宗伯云霞还有韵儿,但也知道她们是皇上的人,我又怎么敢随便动她们呢?
如果我敢拿开水烫她,那么我也不用每天被追得那么辛苦,不是她们把我杀了,就是我已经把她们杀了。
宗伯云霞边说还边哭了起来,我抬眸向韵儿看去,只见她唇角浸笑,虽是恭恭敬敬地立在那里,也掩盖不了身上令人恐惧的纯洁又邪恶的气息。她大概察觉到我在看她,眼里微荡起得意的笑,好像在说,怎么样?还敢和我斗吗?
“赤雪,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回皇上,奴婢——没有可解释的!”
反正解释也不会有用的。宗伯云霞是他的妹妹,他怎么可能不护着她呢?皇甫鹿鸣对待亲妹妹皇甫嫣然的态度,给了我很深刻的印象。让我意外的是,厅里静了下来,宗伯孤注并没有发怒,反而笑道:“昭阳,不要再闹了,我知道你的胳膊上是贴了东西!”
说着话,只听撕地轻响,抬头看时,却是宗伯孤注从宗伯云霞的胳膊上,将那烫伤的一块皮扯了下来。原来,那只是做得极精妙的猪皮而已。
宗伯云霞求助似的看向韵儿。
韵儿仍然是笑嘻嘻的,“公主,好了,咱玩够儿啦,您看,今日连皇上都陪您玩儿,您开心吗?”
宗伯云霞恍然大悟,像个孩子似的快乐地跳了起来,“高兴高兴!”
宗伯孤注似是看得呆了,宗伯云霞的笑声使他陷入了某种愉快的回忆。“昭阳,以后哥哥常来陪你玩儿好不好?”
“好!”
她说着,冷不防地在宗伯孤注的脸上亲了下。宗伯孤注愣了下,原来有些苍白的脸刹那间浮上了层红晕。
“扑哧!——”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并且眼睛有点湿湿的。
我曾经在某个夜里,偷偷地幻想过,如果我有个哥哥,有个和皇甫鹿鸣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只是他会笑,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挺身而出,而我也会在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时候,扯着他的手臂撒娇……
当然,这只是我的幻想。但是刚才的这一幕,却让我改变了对宗伯云霞的看法。或许她是疯了,可她的赤子之心和单纯,令人感动。看到皇甫鹿鸣因为我的笑声而将稍显税利的目光转向我,我也并不躲避,在心中向他道:“请皇上放心,奴婢会想办法医好公主的病,奴婢定会尽力而为!”
宗伯孤注的神情和缓下来,眼睛里泛着柔和的光芒,很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他竟像是,听懂了我的心声。
……
宗伯孤注离开彝斓宫的时候,我紧紧地跟在公公们的身后。后来宗伯孤注终是发现了跟在后面的我,停了下来。摒退公公和侍卫,这才淡声道:“你还有话对朕说?”
“奴婢想知道,如果公主的疯病真的被奴婢治好了,皇上会怎样感谢奴婢。”
“哦……你想要什么?……”
“奴婢想当皇后!”
“什么?你……”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先是愕然,然后就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仿佛是听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我觉得自己的脸,在他的笑声中火辣辣地痛。就如同那次在密室中,在他不屑的注视下,我的尊言迅速地流失。
现在,在他的笑声中,不但使我感到难堪,更让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时候,我应该识时务地收回自己的话。但是我不想这样做,即使我现在收回,我还是个笑话。我内心里的声音告诉我,要将这个笑话,变成可能的事实。
“很好笑吗?那您为什么要选择奴婢为公主治病?难道不是因为您觉得奴婢有此能力胜任才委托奴婢的吗?”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你有三点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