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萍月听说,微微怔愣了一下,“夫君总说,这次他能够重新回京,也是有刘大人暗暗使劲的,听姑娘的话,刘大人似乎对夫君还是有些不满意的。”这话说得有些低了下去。
梦茴无奈,不知怎么回答,只得默不作声,却听秦萍月的声音又扬了起来,“不过我总觉得,为人一世,总要做个正直的好人,我夫君常说,他十载寒窗,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为民为国做事,我也相信他是能做大事的。”
梦茴淡笑,“我也是偶然听得,父亲总说,朝中若是有廉臣,自然是好,可惜朝中当道的。”梦茴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到秦萍月了然的点头,知道她明白,便跳过去接着说道,“因此太正直刚正,或许倒更易受挫。”
秦萍月静静的听着,梦茴有些紧张的看了她一眼,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话,自己知晓他们的结局,偏今日还相遇了,总是要劝一劝的。
“至宝有本性,精刚无与俦。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这是夫君最爱的一首诗。”秦萍月的声音也淡了下去,声音依然温柔,“不过我想我能明白刘大人和姑娘的话,当今朝廷,的确……能去京里自然是好的,若是他混的不好了,大不了我再陪他回江西的去,虽然没有京城繁华,但也是自在。夫君在江西治匪多年,也是有感情的。”
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梦茴听了险些眼泪要掉下来,她虽然未曾见过杨继盛本人,但那个刚毅的身影却在梦茴心里再挥之不去。
梦茴忽然觉出了自己的渺小,也忽然理解了杨继盛的内心,自己曾以为万般不值得的,其实是一个人最光辉的价值。
面对黑暗的朝廷唯一敢于破开天际的反抗,只是光明只是一瞬,黑暗依然无边无际。
上一世自己再失败,也终于是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可是这一世呢,远离江南避难,逃离那些记忆,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听着颜家继续坐大么?若不如此,自己如今,又能做什么?
梦茴沉默了,那边官氏却笑盈盈的嚷道,“不愧是京城姑爷那里出来的嫡女,对朝廷上的事情也知道的清楚呢,父亲,看咱家的姑娘倒是像是个傻子。”
徐盈钰听了这话首先皱起眉头,她性子耿直,真以为官氏实在夸赞梦茴,心里不由得来气,自己的父亲远在京城,母亲,又像是没有的,难怪她如今嫡女的身份都赶不上一个外来的刘梦茴,谁都把刘梦茴捧着!
徐老太爷却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并不说什么,但那份不悦梦茴是清楚的,不由得看了一眼二舅母。
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己一时情急,竟不避讳的妄谈朝事,难怪外祖父会不高兴。
秦萍月心思纯良,却能敏锐感觉到桌上微微尴尬的气氛,不由得替梦茴说着好话,对官氏道:“徐家的几个姐儿,谁敢小瞧了去,都是出了名的闺秀们,如今做媒的怕都要把你们门槛儿都要踏断了吧。刘姑娘想来是跟刘大人学习,听来了几句,哪里当的了真。”
官氏的笑容淡了几分,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让人重拿了一个祥云包金边的酒盏,亲自倒了三分酒给秦萍月。“不说那些了,咱们俩多久没见了?马上你就要去京里,那更难见了,这杯酒总是要喝的。”
秦萍月连忙起身推拒,“这万万不可,若是旁些时候,以你我的情谊自然是要喝,可如今……”秦萍月为难的抚向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羞赧的神情。
“难道是,有了?”官氏是过来人,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度,欢喜道。
“嘘,你这嗓门,还是这么大的,什么时候能改一改。”看桌上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肚子上,秦萍月更是红了脸,不由得嗔道。
“这可是好事啊。”官氏连忙放下酒盏,重拉了秦萍月坐下,声音放低了一些,“什么时候的事儿?瞧你,还瞒着我,不早和我说……”
梦茴心却被惊得再难平静下去,难道杨继盛死的时候,不仅留下了寡妻,还留下了孤儿?他怎么狠下的心!这样自私。让这一对孤儿寡母可怎么办。
可是隐隐又觉得事情并非这样,颜颂的恶名,几乎无人不知,杨继盛自然更是清楚,可是之前在京城为官的时候没有死劾,如今有了**还马上将有稚儿,他为何会突然立下死劾的决心?
秦萍月等他这么多年,看秦萍月的神色,二人应当是柔情蜜语郎情妾意爱浓的不行,是什么让杨继盛决定不惜抛弃这些,也要去死劾?
越想梦茴越是心烦意乱,不由得起身向外祖父道,“外祖父,我吃好了,想出去走走。”
徐老爷子那边正在与相识应酬,听了梦茴的话,点点头,又向徐盈钰几个人道,“你们也别在这里拘着了,陪你们的刘姐姐出去转转吧。”
徐家几个姐妹这才站起来,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完全忽略了徐老爷子最后一句话,看也不看刘梦茴的离座往热闹的女眷处去了。
那边两个坐在一起娇妍明丽的两个姑娘,看到徐家几个姐妹来了,也欢喜的笑着起身迎了上去。
梦茴也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目光有个落脚的地方,心里的惊涛骇浪还平静不下去,岂还会顾着别的?
木然起身,走了出去。
欢声笑语满室喧嚣渐渐淡了,远了,梦茴忽然发现这样孤独的时候离自己的心也最近,可是心里的梦茴与自己面对面的坐着,仍然不发一言。
自己前世受父亲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