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茴抬步往父亲书房里走去,回想方才梦虹的神情,心里有些惴惴,以自己如今的眼光,起码有二十多年的火候,却看不出如今尚且十三岁的梦虹,有一丝造假的神情。
梦茴不知该对这个妹妹用什么样的态度了,若此时的梦虹当真只是一个亲近姐妹的女孩子,梦茴又岂能与她离心,可若是像长大后嫁为人妇的梦虹一般,狠心到来算计自己,梦茴与她,又是千万不能同心的。
这般想着,眼前便是父亲的书房了,梦茴心里掠过一阵极不舒服的感觉,感觉到藏在衣服下的皮肤,汗毛竖立。
并不完全是畏惧,还带着厌恶的情绪。
收拾好心情,带着几分委屈之色进了门,顺便揉红了双眼。
母亲果然在,还有兄长刘恪勤,也坐在一边。
梦茴见到母亲,一如旧时的容颜,一时心神激荡,眼圈更红,眼泪不由得涌了出来,无数次梦里寻求慰藉的面容,永远不会苍老,这府里唯一会将自己安危挂在心上,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
“父亲,母亲。“梦茴努力收敛了万千情绪,心神回到了目前状况,委委屈屈的上前行礼。
“绾绾来了?快过来,今日你受了委屈,我的孩子。“母亲首先开口,满脸温柔的神色,让梦茴坐在自己身边。
若是往常,梦茴一定会偷眼瞧一瞧父亲的神色,不敢妄动,只是如今,梦茴再不理什么嫡女身份,按照母亲的话坐在母亲身边,一挨近母亲,仿佛感受到了一个温柔无比让自己安心的磁场,万千委屈涌上心头,再不用假装,将头枕在母亲怀里,含泪道,“母亲,他们颜家欺人太甚。”
梦茴的母亲徐氏,一把搂过梦茴,不忍之色蔓上眉梢,“娘听说了,我的女儿受委屈了,你放心,有娘在这里,这就修书去颜家,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母亲极少在这样多的人面前自称娘,这次也是先要在父亲面前摆正偏爱自己的态度。
父亲需要在颜家面前低声下气,实在也是无奈,颜家坐大,是因为颜颂会讨好皇上,几乎什么都依皇上的,让皇上耽于玩乐,甚至安排了几个道士进宫,让皇上最后迷上了修道成仙之术,朝政全部交给了颜颂,而颜颂也成功入了内阁,任了首辅,而颜颂太师之命在前,所以一般场合都称作颜太师。
大雍朝的惯例,言官为上,出口谏言皇上都不能指责降罪,好的谏书还会流传出去,成为不少文人书生口中朗朗之言,因此许多看不惯颜颂的,都陆续上过不少奏折给皇帝,可是石沉大海,毫无消息。
皇上也不是不知事的,偶尔翻起奏折,自然也能看到,只是看到了也不在意,颜颂是自己与那些言官之间的挡箭牌,若是没有了颜颂,自己岂不是天天要被那些官员满口大道理烦死。
因此只要颜颂没有大的错误,皇上都不会处理他。
百官在忍无可忍之下,受不了颜颂排除异己,安插本家之人任重要职位却无所作为,曾经联名写了一封举报信,半数以上的官员都签了字,呈给皇上。
可惜他们并不了解皇上的心里,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这封信后来落到了颜颂手里,便成为了他排除异己的重要工具,几年下来,名单上签字的人在朝中已经寥寥无几,梦茴的父亲是其中息息尚存的一个,一方面是毕竟有几十年的资历,还有左都御史这个重要的职位,再加上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让颜颂抓不到错处,因此未被算计,另一方面,皇上并非是愚昧的,知道需要有人牵制住颜颂,以免颜颂过于无所顾忌,才能让自己放心玩乐,因此每次对颜颂处置刘阶的折子都驳回。
刘阶委曲求全以保自身。
而梦茴的母亲却敢说出写信去颜家加以指责的话来,也不是无的放矢,只因为其母徐清慧父亲和兄长的特殊职位,恐怕他们徐家是颜颂少有的不得不忌惮的人之一。
徐氏的父亲,梦茴的外祖曾任内阁首辅,有很高的威望,其子徐晖,也是徐氏的亲哥哥,现在正任翰林院学士,官居三品,年少有为在其次,身在翰林院,培养出大量做官的人才,遍布各个职位,兼之有不少其父的同僚暗中支持,让颜颂也忌惮三分。
因此母亲徐氏气极之下,想不惜借出娘家的影响力来迫使颜家向女儿道歉。
“这件事情,也是绾绾和正书不小心,不能全怪罪颜家,绾绾你也真是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便忍些辱行了礼,草草了事也就完了,非要闹大,怕是如今京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正书是刘恪勤的字。刘阶原本是想好好教训一下刘梦茴的,因为她从答应自己开始,就担负了重大的责任,如何能这般任性行事,只是正妻徐氏赶来,自己不能不给她一些颜面。
“你以为绾绾忍下了这口气,行了礼便无人知晓了么,才进他家大门就出了这样窝囊事,谁知道颜家还准备了多少伎俩去对付绾绾,他分明就是要正书和绾绾出丑,传遍京城,我苦命的女儿,你自己闯出来的祸事,却要绾绾替你担当,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难过,真真的夺了我的心肝!”徐氏忍不住埋怨起丈夫,爱怜的抚着女儿。
“女儿所以不嫁,是因为于礼不合,女儿好歹也是嫡长女,哪能受这委屈,母亲,你要为女儿做主,女儿不想嫁了。颜家实在太坏了。”梦茴竭力做出少女的形态,想到自己曾经在颜府的经历,有感而生的当真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