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下午,城市里到处起着挺猛的秋风。 胃里全是灌得凉水,跑一会就只能停下。老天爷有点像我爸,估计看我特别碍眼,刚出门我就被迎面刮来的沙子迷住眼。我正站在原地死命揉,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特长生?”
我勉强想睁开眼睛,但睫毛动动就生疼。只好朝身后的方向瞎挥手:“哎哎,带我去厕所成么。我眼睛看不见……”
等用清水冲洗完眼睛,我抬起身子抹脸,随后却张大嘴。镜子照出身后一溜排洁白的小便池,墙上标语是“请勿尿在外,大便在隔间”。
我提高声音问钱唐:“我j□j怎么带我来男厕所了?”
“女厕所我又不能进。”
我盯着钱唐,非常怀疑这人就是在玩我。什么不能进女厕所,嗯,他就不能等在门口让我自己摸进去啊?但我也无话可说,毕竟上次我就是在男厕所里碰到钱唐,此刻再计较这个略微矫情。
我沉默片刻,换了另一个话题:“你可别以为我刚才是在偷偷的哭。真的是被沙子迷住眼睛。”
钱唐提起嘴角算是笑过了,此刻倒开始仔细打量我。
我真恨自己嘴贱,伸手想挡住他视线:“行行行别看了,反正我真没哭……你爱信不信。”
“你哭什么?我才该难过。特长生,我被你耍了几次?先骗我是什么前排票,结果观众席就三排,坐的还是板凳。指望看你好好打一场,结果你又输了。”
钱唐说起刚才的比赛,我一愣,不由垂下手。他接着问我:“你为什么输了?我没看明白规则。”
我将光头教练天天朝我吼的话,原样画葫芦跟钱唐讲了遍。
空手道是基于严格精神约束下对身体的强健训练。抱、推、摔、踢等进攻也只讲究技术上的意义,不可无故伤人。对决中如果违反以上精神,轻微犯规扣一分,再严重点两分。而选手连续两次犯规,整场比赛都要挂掉之类之类。
“还有,青少年比赛是不允许触碰身体的,”顿了顿,我说,“这次估计犯规挺严重的,下一次比赛也许会被禁。”
说归这么说,但对于禁赛我没太沮丧。被惩罚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家常便饭,像是以前教练还让我围着操场跑八圈,十圈,十五圈,差点能把姑奶奶跑到吐血。但现在我身体素质好啊,罚跑就罚跑吧,不让我参赛我就平时多训练呗。并没什么大不了。
但钱唐就跟知道我捉摸什么似的,他评价道:“罚你把规则亲手抄个三遍,估计你就能长记性了。”
我没理他,钱唐望着我表情,再说:“区区不足废远,胜败是兵家常事。”
我跟听天书似的看着他。
钱唐笑了:“我的意思是,你平时已经足够威风,也别太在乎一次的胜负。”
这人掉书袋的解释没真正安慰到我。“兵家”原意是谁我一直没太懂,但失败却绝对不是李家常事。说实话我根本没敢看犯规后我爸的表情,那应该是句非常形象化的“傻逼”。
然而钱唐最后一句话,我多少爱听点。于是我重新打起威风,问他:“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说没时间?”
“大人就这点好,想有时间就有时间,不想有时间就永远没时间。”
我不由再愣住,看到钱唐眼睛略微露出点笑意后,才知道他又在逗我。靠,世界上怎么存在这么恶劣的大人?曾经我还以特天真的以为,有资格上西中的人多少有点素质。但开学就碰上这种校友——所以当初我拼死拼死的复习考上西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对他发怒,突然有人急速冲进来,边跑边解裤子。但看到我后顿住脚步,估计快吓尿了:“不好意思,走错——”他赶紧退出来,几秒又闯进来,艰难道,“小姑娘,这不男厕所?”
钱唐再拍拍我:“别难过了,特长生。擦擦眼睛,待会我带你吃饭。”
这种对待小孩的姿态真碍眼。“我没难过,也不想跟陌生人出去吃饭。”我突然生气了,“你赶紧走,让我独自待着!”
钱唐再微微笑了:“哎,所以说你不聪明。”
闯进来的人在旁边等的快疯了,他也帮着钱唐提醒我:“小姑娘,你赶紧走行不行,这男厕所!”
后来我大人有大量,还真跟钱唐远远跑去东四吃了顿火锅。
原本想先向教练请假,但出了体育馆,远远看到我爸的车正驶离门口。他怎么就走了?我呆呆地望着车牌号消失在视线里,直到钱唐叫我上车才回过神。很难说这事对我的影响,但在吃火锅前,我一句话都没说。原本因为和钱唐瞎扯而冲淡的失败感又重新回到心里,沉甸甸的。
幸好没法影响到我的胃。
涮第三盘小羊羔肉的时候,我终于恢复点元气,抬头看到钱唐正隔着热气腾腾的黄铜炉子喝凉水。比起我,他真没吃多少。即使吃的时候也很小口,这校友除了说话隐隐刺耳,行为举止也像老太太似的不急不缓。
要说一男的,怎么才让我看不起?我觉得最容易的方法,就是吃饭吃的又慢又少,他可真全占满了。钱唐在路上很识趣地没继续逗我,就问了一句:“你叫李什么?”
“李春风。”
这次我懒得解释什么生在春天的狗屁话,他爱怎么笑我的名字就怎么笑吧。
钱唐点头:“我叫钱唐,”又很多余地补充,“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我翻翻白眼,也真没话说。是的,我知道他叫钱唐。校长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