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起身了，带着一丝失望情绪，他并没有从邵侠身上获得他想要确定的东西。
但随后，刘杰又觉得这丝失望来得可笑，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从邵侠身上确定些什么。
刘杰要走，邵侠又哪里能够放他走啊，毕竟还没有从莫代那里接到可以放他走的通知。
“你等等！”于是，邵侠再次做出了挽留。
当然，
挽留就要有挽留的借口，邵侠在刘杰看向自己时再次开口道：“你对你的工作怎么看？或者说，你对这一类职业怎么看？虽然是别无选择下的选择，但做了这么久的你，对这份工作也一定有属于你的看法吧？”
邵侠现在可谓是绞尽脑汁啊，感觉学那天书似的英语语法都没有这么费脑子过。
邵侠的问题，似乎让刘杰有所动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后，刘杰重新坐了下来。
“暴力机关，属于国家的暴力机关。”刘杰答道。
邵侠：“……”
这话倒是让邵侠想起了恩格斯的一句话来，“国家无非是一个阶级镇压另一个阶级的机器，这一点即使在民主共和制下，也丝毫不比在君主制下差。”
刘杰的话，依旧是这样的直白啊，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思维方式吧，如此的赤果果，毫不加修饰，让人听起来不是那么的舒服。
“合法杀人犯，这是我在地下混时，他们对这一类职业的称呼。”刘杰接着说道，说这话时，是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似乎在开玩笑，可邵侠却有种他其实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感觉。
“那你觉得呢，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邵侠追问道，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刘杰。杀人犯这三个字是如此的刺耳，这对父亲梦想侮辱的词汇，让邵侠有些动怒了。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刘杰并没有从正面回答邵侠，而是引用了哲学家尼采在善恶的彼岸中说过的一句话。
这样的回答，让邵侠不由得一怔。
与犯罪分子打交道，就要学会用犯罪分子的思维方式去思考，去预判他们的行动。如果他们狡猾，就要比他们更狡猾，如果他们狠辣，就要比他们更狠辣。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会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成为另一个他们。
刘杰的身份非常特殊，扮演着双重角色。在警方眼里，他是伙伴，在犯罪分子眼里，他是同伙。当他成为犯罪分子的同伙时，为了更好的伪装自己，就必须变得和他们一样，一样的穷凶极恶，一样的不折手段。
作为正义的一方，为了打倒犯罪分子，却不得不像犯罪分子一样行事。那么，这与犯罪分子还有什么差别？善与恶，似乎并没有壁垒。
在这一刻，邵侠迷茫了。
“与恶龙战斗过的你，
最终又明白了什么？”邵侠一脸茫然的问道，想从刘杰那寻求答案。
“只要能打倒恶龙，即便成为下一个恶龙也在所不惜！”刘杰道，语气平静却坚定。
“只要能打倒恶龙，成为下一个恶龙也在所不惜……”邵侠在心中重复着。
“那么，打倒恶龙的意义又在哪里呢？”邵侠心中想着，眼中的迷茫之色更深了。
打倒恶龙，成为下一个恶龙，然后再被打倒，打倒的人又成为新的恶龙，这似乎陷入到了死循环中。还是说，之前的恶龙本就不应该被打倒？
邵侠猛得甩了甩头，将这奇怪的念头甩出了脑海。怎么可能！放任恶徒的暴行只会对这个社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屠龙并没有错！
那么，又是哪里出错了呢？
“抱歉，我并不认同你的看法。”邵侠道，抬起头来，再次看向了刘杰，此时的邵侠，眼中的迷茫竟是消失了。
“哦？那你是怎么认为的？”刘杰饶有兴致道。
“打倒恶龙，自身却绝不成为恶龙！”邵侠坚定道，将尼采的说法完全推翻掉了。
虽然他是大哲学家，说话很有分量，也很值得敬佩，但邵侠却并不打算就这样遵从于他的看法。所谓的权威，难道不是用来挑战的吗？身为拥有无限可能的年轻人，却选择盲目的遵从于权威，否定自己，这才是真的可笑啊。
“我不知道这句话用在这里是不是很恰当……”邵侠顿了顿，然后接着道：“罗曼罗兰曾经说过，真正的英雄不是永远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远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
“打倒恶龙，却不被恶龙的恶所污染，这就是我的答案！”邵侠道。
“你是说，行事要有底线吗？即便与犯罪分子为伍，也要坚守原则？”刘杰问道。
“对，就是底线，善与恶的差别就在于此。善为自己定下了规则，懂得把握分寸，而恶却肆无忌惮。”邵侠点了点头。
刘杰却笑了，然后道：“与我同为卧底的那些有底线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并且完成了任务。”
“你说的终究也只不过是理想状态罢了，不是现实，现实是残酷的。”刘杰摇了摇头，有的只是遗憾，他并没有从邵侠身上确定到他想要确定的东西，而且觉得，也不可能会确定到了。
“所以，你屈服于现实了吗？”邵侠道。
“你又明白什么？”说这句话时，刘杰已经有些动怒了。一个连校门都没有走出去的孩子，却自以为是的说出这种话，他又怎么会明白现实的残酷？
“我不明白！”哪知，邵侠竟然没有反驳，而是老实的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