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桌上,过了一个多时辰,捕快和民壮都已集合完毕候在楼下,顾子杰这才向大家举杯告辞,移步下楼。
顾子杰领着三十名捕快、五十名民壮独行,则又吩咐高把总自去点一百名巡检司官兵另行上山暗中策应。
顾子杰走到十字街头一看,那崔志伟已然还在高台,微微一笑,不禁感慨:“崔主簿为民之心可见一般,顾某惭愧了。”
于云冷冷一笑,道:“顾大人所言甚是。”这货是王县丞的人,而那崔志伟是魏知县一党,此时见着对方这般,自然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顾子杰走到长街尽头时回头望了一眼,就见魏知县、王县丞他们还站在楼头,遥遥相望。
顾子杰向他们招了招手,心道:“这是预祝我马到成功么?怎么总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田园楼上,魏知县和王县丞立在那儿,眼看着顾子杰越走越远,王县丞突然道:“你说他会不会死在山上?”
魏知县眉心跳了跳,道:“没那么夸张吧,那些蛮夷固然跋扈,可是除非他们存心造反,否则怎也不会对朝廷命官下毒手的。”
王县丞想了想,颔首道:“但愿如此,他若死在那些蛮人的棍棒之下,于你我依旧是一桩**烦。”
魏知县叹息一声,道:“不被人打死,一顿苦头总是少不了的。这顿酒,就当我们为他赔罪吧。”
顾子杰带着捕快和民壮浩浩荡荡赶到城边,顾子杰忽然问于云:“顾世界怎么还没来?”
于云叹息,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顾子杰道:“咱们先等一会儿吧!”
等啊等,一直到等到日上三竿,依旧未见顾世界的人影,顾子杰也是急了:“该不会他那老爹不让他出门了吧?”
于云道:“不让出门就对了,当爹的谁愿意看到儿子暴死街头。”
顾子杰皱眉,他不来,我咋办?
顾子杰随便直了一个衙役:“你,你赶快去张员外家看一看。”
那衙役赶忙离去,过了好一段时间,那衙役才回来道:“大人,张员外正在教唆顾世界,一时没来,这就来了。”
顾子杰苦笑,早不教唆,晚不教唆,这是他爹来劲了,这还真跟顾典使,王县丞如出一辙啊。
又等不久,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大哥,大哥,我在这里!”
顾子杰闻声看去,就见顾世界站在城门处,正兴高彩烈地向他招手。
顾子杰快步迎上去,“你怎么现在才来,”左右看看,纳闷儿地道:“你爹呢?就你一个人?”
顾世界开心地道:“当然只有我一个,叫我爹来干嘛,他一在我身边,什么事都管着,特别不自在。我爹也说,这是我自己闯的祸,让我自己去解决,他不会出头的。”
顾子杰心想:“张员外怕是并非不想出头,而是过于担心儿子,偏偏他一个商人,虽然有钱,可是在这些强横霸道的山地首领们面前却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过于忐忑,反而不敢面对了。”
顾子杰看看顾世界的样子,奇怪地问道:“你爹好端端的怎么就教唆起来你,昨日你爹不是答应你去赴鬼见愁之约了么?”
顾世界叹息一声:“还不是因为昨日劝慰崔、王两家纷争的事情,我爹说算我走运,那些化外之民若是一个不开心,我就完了。”
顾子杰想了想,的确也又是道理:“哦?”
……
人到齐,顾子杰率众出了县城,一路往鬼见愁走,路上行人渐多,有男有女、有背篓的姑娘、挑担的货郎,还有拉着黄牛不晓得是做什么的,渐渐与他们混作一支队伍。
顾子杰纳罕地向于云问道:“怎么回事,这附近今天有集?”
于云心情极度不好,阴沉着一张面孔,不过人善才被人欺,顾子杰可不是善人,自打他上回发了驴性儿之后,于云也清楚了他的性格,知道此人不好对付,倒是不敢公开和他唱反调了。
顾子杰既然问了,他就去问,不一会儿回来禀报:“巡检大人,那些人不是去赶集的,他们都是……去鬼见愁大山……看热闹的。”
都是去……鬼见愁的?
顾子杰看看那挑着担的彝家小货郎、背着一篓水果的苗家小阿妹,再看看那把小孙子绑在后背上,拄着拐杖,欢天喜地往前走的老汉,登时有些无语了:此地民俗,还真是与中原差距太大了……
顾子杰感慨道:“此地打仗真是打出了水平,看热闹的人也都是不怕死的人物啊。”
前方不远一个山坳,山坳里隐约可见有些民舍,隐在丛丛绿荫之中。
于云往山上一指,道:“大人,由此上去,就是鬼见愁大山了。”
顾子杰抬头一看,就见高高一座山峰,雄峻奇伟,怪石嶙峋,难怪被人穿凿附会地引出了什么鬼见愁的故事,若是普普通通一座土岭,怕也难以引起人们离奇的想象了。
顾子杰把袍袂往腰间一掖,道:“走吧,上山!”
顾世界抬头望了一眼山峰,叫苦不迭地道:“以前光听说鬼见愁鬼见愁的,要是早知道这么高,我就不说在这儿比了,到我家门口决斗该多好。”
顾子杰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怕气不死你爹?少废话,上山!”
顾世界长得不瘦,骨架大,身量高,倒是不显累赘,不过顾子杰是见过他的体质的,被那么瘦小枯干皮猴儿似的同学一推,他就仰面摔了个跟头,这位仁兄的身子其实并不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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