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地方知县应有的理念,而也正因此,孙有为的脾气也磨下去不少,若按之前在军中的脾气,一个不顺心,先砍了再说。
是的,现在不一样了,而且他身边的这些文官个个心怀鬼胎,尽管他再怎么不舒服,也不得不忍着。
良久。
他抬头,目扫群人,顿了顿后才用郁郁寡欢的声音道:“各位,三年大考之期就要到了,本县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修水利、劝农桑、领兵政、除盗贼、办学校、德化民、安流亡、赈贫民、决狱讼等等方面,实在乏善可陈呐,诸位何以教我啊?”
二堂上众官员也抬头,眼观鼻、鼻观心,无一人答话。
虽然孙知县这位行政长官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但此时还是忍不住愁眉微微一锁,随即先找有关部门,他一眼就望向了张震张主簿,问道:“张主簿,你负责的税赋,上收了几成?”
张震张主簿是文官出身,书读得多,心眼子也多,可谓是生姜老辣,而在官场多年更是习惯了各类勾心斗角,推卸责任。此时他闻言假装咳嗽一声,这是身体不适的征兆,随即轻轻捋着胡须道:“赋税么……,我玄州全省税赋尚不及江南一县,咱县里一向依靠朝廷赈济的,这件事朝廷上一清二楚,难道我们齐镇县能独善其身?收不上来不稀奇,收得上来才叫稀奇呢。倒是赈民方面……,大人,咱们还得向上头请求赈灾款啊……”
太气人了,是的,孙知县也没少受这样的气,心里虽然不满,可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空有一身武艺也是白搭。
他叹息,无力地扶住了额头,张震乜了他一眼道:“不过嘛,本县在实户口方面,倒是有些政绩。”
张主簿老兄打的是一套组合拳,光有坏事没有好事,说不过去,县太爷也不开心,而先说坏事再说好事,属于地地道道的组合拳。
这位仁兄属于大器晚成一类,他的年纪也要比孙县令大了好几十岁,因此心思也多了许多,是的,他早已有了应对之法。
此时只见他掏出一本帐簿,慢吞吞地翻了几页,咳嗽一声道:“三年前,我县实有户口七百五十二户,平均每户人口六人,现在我县实有户口一千一百一十一户,平均每户人口近五人……”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副‘想在我头上盖屎盆子,不可能’的莫样。
而他所说的户口是不抱括玄州以及蕞城的,尽管蕞城已经建县,设了流官管理,但当地不少外族人依旧在极大程度上自治,所以尽管他们占了当地总人口的七成以上,还是只需向朝廷笼统地报个族数就行,其人口增减变化朝廷是无从掌握的。
不过总算有点好消息了,孙知县精神一振,孰料曹县丞冷不丁笑了笑道:“这些人口可不是自然繁衍增长的,而是我县处于驿路要道,渐有流民在此定居。随着这些人定居本县,需要赈济的贫民灾民多了,偷窃、抢劫、斗殴等事件也多了。”
县丞大人竖起三根手指,加重语气道:“三年来,我县盗贼案件、狱讼案件,每年比上年递增一倍,如今尚有大量案件积压,要么无法破获,要么无法把罪犯逮捕归案,户口增加?呵!呵呵!有什么可夸耀的。”
这位曹县丞与那位张主簿是针尖对麦芒,一向不合。
县丞掌管着讼狱,用现代的话来理解,就等同于政法委员,兼任政委书记,虽与主簿不谋而合,但却不是一个部门。
是的,主簿则是事务官,典领文书,办理事务,等同于秘书长,这二人官职虽然是一个正八品,一个从八品,却一直互不相让。
而掌控本县这些官佐的县委总书记,孙知县无根无底,无权无势,虽有一身惊人武艺,但这年头重文轻武,尽管他对这几个刀子嘴气的牙痒痒,但也总不能大打出手,是的,纵然一腔热血,有心报国、但也无力回天,因此,这位孙大人就纯属闲人一类了。
张主簿与占本县人口绝对多数的官兵等游记队长关系非浅,在玄州一代,这当兵的可比做官的权威还要大,这里的游记队长官位了得,算是一位土皇帝了。
又因,本地官兵常年抵御外敌有功,这些当兵之人更是个个无法无天,哪里还会把这些文官放在眼里,但孙知县带着朝廷寄予的厚望来到齐镇县,三年来没有打开丝毫局面,其中不无张主簿从中作梗的缘由,此人根本就是这些当兵的权益代言人。
孙大人虽然也是大头兵的出身,但现在身份不同了,天大的事儿搁到身边的这几位文官口中,总不是事儿,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虽看不惯这些当兵的所作所为,可这些话也只能憋着。
此时咋一听了曹县丞的话,心中好不难过,他叹了口气,略带希冀的目光看向本县儒学教谕李清歌,问道:“李教谕,本县的文教方面呢?文教上,可有什么建树?”
李清歌也有两把刷子,闻言一脸严肃表情,道:“大人,县学这三年里,就没有一个学子可以通过考试成为生员的。实际上,本县不要说秀才,就是连合格的童生和蒙童都寥寥无几。现如今在县学里读书的几乎都是‘官生’……”
县学的生员有两个渠道来源,一个是考试考上去的生员,一个是品官子弟,按照当今朝内定下的规矩,他们是必须到县学读书的,不过不需要考试,这大概属于一种特殊的“义务教育”了。
迫于当今皇帝的御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