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谢衣在两军对垒的时候从来都是没有半个字的废话。按照他的话说,有那大喊大叫的力气,攒下来本帅能多砍三颗脑袋。而且一旦情绪起来了,人就会变得不理智。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冷静,一旦失控了,也就基本活不久了。
谢神策在心里嘲笑的时候,严杰崆在下面又说道:“当今天下,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州官荼毒百姓,世族为富不仁,今我太行山数万......”
谢神策很不屑的瞟了严杰崆一眼,掏了掏耳朵。都是老一套,造反嘛,总得个自己找个借口不是?
然而谢神策不准备让他们给自己找借口,于是冲着回头看向他的那名黑甲卫点了点头。
“闭上你的鸟嘴!”
如雷般的怒吼再次在整个战场上响起。
这一声吼,盖过了严杰崆的声音,盖过了山贼们兴奋的粗喘,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
闭上你的鸟嘴。
当严杰崆正准备痛陈厉害的时候,谢神策让人喊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有人捂着嘴笑了。
于是有人愤怒了。
城墙上的缇骑都拼命的憋住了笑,城上的校尉士兵们都微微皱起了眉。
战前喊话,这是古礼,打断人家......不好?
不是很厚道。
他们面面相觑,缇骑却在憋笑。
理所当然的,有人憋不住了,于是就突然笑了出来,于是缇骑都放开了笑了,于是校尉士兵们也笑了,之后笑的人就更多了,于是憋笑变成了明笑,最后变成了大笑。
“啊哈哈哈哈......”
“......傻子一样的叫。”
“闭上你的鸟嘴!”
“杵那儿活像一二愣子......”
讽刺嘲笑从城上倾泄而下。
城下的严杰崆脸色苍白,又泛着病态的青色。
战前喊话,乃是提升本阵营气势的举动,现在,他们的气势在堪堪提起的时候,就被人粗鲁的打断了。
是的,粗鲁的打断。
严杰崆认为这是谢神策粗鲁的表现。
这是不合礼制的!当真还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人吗!
他在心里大骂,但是也知道,谢神策做的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
半渡而击之。
在敌军提升士气的时候使用,一样合理,而且有效。
严杰崆身后的两万大军齐齐的愤怒了。
“杀了他!”
“踏平这鸟城!”
“鸡犬不留!”
身后愤怒的山贼们举起的手中的兵器,嘶声怒吼。若不是头领们极力约束,就会有人冲出阵营带头冲锋,场面就会失控。
然而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冲到了前面,脱下了裤子,露出了下体,对着城楼方向撒尿。
“操你祖宗!”
“来来来!尝尝爷爷的御酒!”
“淹死你们这帮狗官!”
“......”
这样的举动顿时得到了山贼们的欣赏,于是一时间各种脏话向着城楼飞去。
城墙上的笑声消失了。
城墙上的谢神策伸手,有缇骑递过来一张弓。
两石的强弓,谢神策轻轻挽起一支箭,双脚站定,腰肩发力,运起一口气,慢慢拉动了弓弦。
双臂的肌肉暴涨,眼尖的米鱼仿佛是能看到谢神策护臂下隆起的肌肉。
手臂平稳,整个人如同雕塑般屹立不动,谢神策开弓如满月。
旋即松开了手指。
“嗡”,城楼上一声清颤。
一百三十步外,一名撒完尿正系着腰带往回走的山贼突然往前一扑,整个人被带起身,随后被钉在了地上。
雪白的箭尾只在他的背部露出了大约六寸。他趴在地上,连挣扎都没有就死去了。
山贼们屏住了呼吸。
一百三十步,一箭毙命。
全场鸦雀无声。
严杰崆感到了浓浓的危机,于是他想也不想,拔转马头便要回走。
这时候“嗡”的一声清颤,又从城楼上响起。
严杰崆分明的听到了无常鬼在自己耳边呼吸的声音。
然而鬼怎么会有呼吸呢?
可是严杰崆听到了。
马匹转身中,严杰崆只感到头上一沉,脑袋嗡嗡作响。
还没死......
拔转马头,严杰崆慌忙向阵中奔去。
“严家小儿!俺家提督大人说了,第二箭只射你盔缨,是要留你项上人头,赏与二郎们建功!哈哈哈哈......”
严杰崆一路奔驰,不管后方城楼上的嘲弄。
“进攻!”严杰崆疯狂的吼道。
“杀!”
“冲啊兄弟们!”
“第一个登上城楼的,赏银百两!”
“取下谢神策项上人头的,升将军!银万两!”
“杀啊!”
如同潮水般的黑色洪流,向着晋城北面的城墙涌了过来。
喊杀声震天。山贼们举着简陋的盾牌向前冲。
城墙上令旗挥舞,一排排弓箭手列好了阵势,对着涌过来的人流轮番齐射。
谢神策已经退了下去。
名义上是说不干涉具体战事的指挥,让三位校尉与李守备放开了手脚打,实际上米鱼是看出来了,谢神策在射出两箭之后,右手已经微微颤抖了。
两石的强弓,谢神策不是谢神威不是贺若缺,最多只能开三次。而第二箭,已经明显的不准了。
一箭射掉了严杰崆的盔缨,其实还是误打误撞的。什么留项上人头与士兵建功,屁话!要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