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中传出低沉的箫声,如诉如泣,时而低沉,时而悠扬,好似碎叶城夏日里色泽浓郁的繁花下,却是阳光照射不到的阴霾。雪无痕推门走进房间,干净雅致,带着一种淡淡的幽香,是五月雪的味道。雪无痕心中一阵舒爽,清风吹起珠帘,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雪无痕负手而立,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花重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完美的一幕。雪无痕还是那样俊逸非凡,惊世绝尘的面容仿佛从来没有经过岁月的洗礼,完美的恍如谪仙!花重此刻才意识到当时的自己到底让外人多么看不起,在雪无痕面前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会变成尘埃,更何况是面容尽毁的自己呢?
花重冷哼一声,“公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说话?”
雪无痕微微发愣,一脸淡漠的看着花重,眼神中却满是迷离,“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无法开口!”
花重摆弄着手中的玉箫,“小女是烟雨楼中的头牌,名唤七夕!”
“七夕?”雪无痕勉强勾起嘴角,“既然你说你是烟雨楼中的七夕,那我为你赎身可好?”
花重身子一颤,笑道,“公子说笑了,我一个烟花女子怎敢高攀雪族少主?而且我也听说雪少主和郁羡吟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早已经订了婚约。而雪少主也是fēng_liú天下,红颜知己遍地!就连曾经的高义县主也败在雪少主的姿容之下,成就了一段佳话。听说高义县主又是西凉无言的太子妃,此时事关陵帝,所以传言颇多,也不知道高义县主现下如何?”
雪无痕看着花重别有深意的眼神,那双犹如高原上落满星辰的湖泊般的眸子沉静的看着花重,花重的心竟然有一丝颤抖和惧意。
“正如七夕姑娘所说,高义县主乃是我一生最爱,只可惜阴差阳错没能长相厮守!”雪无痕垂下眼帘,“原是我对她不住,这样一个负心的男子不知道七夕姑娘肯相随否?”
花重听了那句“一生最爱”,冰封的心中突然重重的敲击一下,随即用笑容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雪少主惊世之姿哪个女子不为之倾心?不过七夕身陷红尘也是可不可免俗的女子,也只想找到一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男子,丰收爱情!雪少主一生最爱高义县主,又如何能够爱上我呢?”
雪无痕垂下眼帘淡笑,却带着丝丝忧伤,“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曾经是世界上最美的承诺,却终究成了海市蜃楼般的幻影。爱,谈何容易……”
花重心中微疼,笑的却更加灿烂,“雪少主还真是长情的人!怪不得能在郁羡吟的沧海一粟之下,还能流连花丛!让万花倾心,宁愿粉身碎骨,也只愿做一回飞蛾!”
“郁羡吟只是我雪族灵女,再无其他!”雪无痕微微一笑,“不过身为青楼女子的七夕姑娘,知道的事情却着实不少!”
花重神色一滞,“来我这的恩客不少,所以消息也自然灵通!女子是最温柔的存在,也是最残忍的存在,不是吗?”花重挑眉看着雪无痕,想起那次初见,他逼迫自己吃下月倾杯!这兜兜转转原来才明白,错误的开始,错误的结束,到现在却不知道是不是还应该继续错下去……
雪无痕有些发愣,却好似早已料到,“你的恩客?其中也包括司徒野、陌笙箫、甚至是——西凉无言?”
“雪少主未免也太关注小女了吧?”花重勾起嘴角,“我本就是烟雨楼的女子,又怎么会只有一个男人?”
雪无痕眼中沉淀着隐忍的怒意,“七夕姑娘所言不错,只可惜从今以后,怕是不会再有那么多男人了!我会和杏娘说不在让你见客!”
“雪少主想让我谢绝见客?恕七夕实难从命!”花重不屑一笑,“这三个男人好歹也是名门贵胄,比起雪少主家里有那些母老虎样的女人,这三条出路对我而言不是更好吗?”
“你喜欢他们?”雪无痕脸上满是淡定的笑意,“可我偏偏不让你见,你又能如何?”
花重突然感受到雪无痕那前所未有的压力,在他面前好似完全没有回击之力,天生的把人踩在脚下的气势!
花重冷哼一声,“雪少主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雪无痕不耐的笑着摇了摇头,“我已说过,爱,谈何容易?我们的一生可以爱上很多人,遗憾的是却只能跟其中一个厮守到老。我雪无痕此生,最爱花重!”
花重愣了半晌,广袖下的手紧紧捏着拳头,二人对视半晌,突然花重释然一笑,“雪少主可敢跟小女子打个赌?”
雪无痕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我雪无痕没什么不敢的事!”
真的不怕吗?
怕!
当然怕!
怕的只有一件事,再不敢,面对失去花重的日子……
竹林中很是幽静,雪已经融化成小小的溪流,汇聚到一处潺潺流动。花重一身素雅的衣裙走近竹林,领口的白色绒毛衬得一张惊世姿容。舍青缓缓走出来,皱起眉,“七夕姑娘!”
花重勾起嘴角,“舍青还真是常年在此,从来不敢有所松懈啊!每次我一来必定第一个就见到你。”
“职责所在!保护公子的安全,是舍青最重要的事。”舍青干净儒雅,带着几丝文弱,“姑娘可是有心事?”
花重不屑一笑,“我和那个人打了个赌。”
“什么赌?”舍青担忧的看着花重。
“赌他有朝一日会爱上我!用他的全部来换!”花重看向远处,目光中是比积雪还清冷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