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末将愚钝,实不敢妄测。”
岳钟琪虽是个武将,可书却是读得不少,断非那等满脑门肌肉的莽夫,实际上岳钟琪文事政治方面也是颇为可取的,虽是不如其老上司年羹尧,却也不是等闲之辈可比,哪怕弘晴并未将话说得分明,可他却已是听出了个中的关窍之所在,心当即便是一慌,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弘晴的双眼,嘴角抽搐了几下,呐呐地回了句无甚营养的敷衍之言。
“呵,你懂的,若是不懂,你东美也不会跟本王说出这等话了。”
弘晴在做事上向来高调,可在做人上么,却是颇为的平和,从不曾仗势欺人,也不曾主动去拉帮结派,他能拥有眼下这等权势,靠的都是自身的本事,所用者除了受其人格魅力依附而来的高级官员外,中低级官员大体上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心腹,一般情形下,很少会行拉拢之勾当,然则在对待岳钟琪上,弘晴却明显一反常态,压根儿就没给其留下甚闪躲的余地,一针见血地便点破了岳钟琪心底里的隐秘心思之所在。
“王爷,末将……”
听得弘晴这般说法,岳钟琪的额头上立马便见了汗,张着嘴,似欲辩解上一番,可到了底儿,还是没敢当着弘晴的面说瞎话,也就只能是尴尬无已地停住了话头。
“东美之志,本王向来是清楚的,无非是为一直臣、能臣,青史留名之余,更能封妻荫子,此夙愿无疑是好的,本王甚是嘉许之,呵,不瞒东美,本王之志,原也不过如此耳,奈何身在天家,有些事,纵使不愿,也须得去做,内里之苦衷,以东美之智,当能明了,本王也就不复多言罢,今之局势下,本王实不能离京太久,久则社稷必然有乱,是故,纵使是冒些险,本王也不得不为矣,东美若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实本王三生之幸也,若不愿,本王也不勉强,一切听凭东美自择便是了。”
对于岳钟琪之才干,弘晴无疑是极为欣赏的,然则在用人上,弘晴同样也不会违背了帝王应遵循之准则——不为己用之大才,不可轻纵,若是有被敌手利用之可能,那只能除之而后安,此乃帝王道之必然,有违者,必遭劫无疑,正因为此,弘晴自不会给岳钟琪再有甚含糊退避之可能,一番话虽是说得漂亮无比,可内里的意味却是一点都不简单,细细推敲了去的话,当真是寒得令人胆战心惊不已。
“末将得蒙王爷提拔于淤泥之中,敏感五内,自当竭力为王爷分忧,万死不辞!”
换成旁人,或许会将弘晴这么番话当场有感而发的牢骚,可岳钟琪却是听出了味儿来了,哪还能稳坐得住,赶忙一头跪倒在地,语言恳切地便表了忠,此无他,这当口上再不表态,那别说啥建功立业了,怕是连自家小命都难保,这么点觉悟,岳钟琪还是不缺的,又怎敢有丝毫的犹豫来着。
“东美不必如此,且请起罢,本王能得东美,实胜百万兵,今日你我同袍,来日本王定当不负东美,赌咒的话,本王就不说了,一切且看将来罢。”
岳钟琪既已表了态,弘晴心稍安之余,自是须得赶紧表现一下礼贤下士之风范,好生安抚了岳钟琪一番,此乃题中应有之意,却也无甚可稀罕处。
“王爷厚爱之仁义,钟琪自当永记在心,永世不敢或忘!”
弘晴伸手一扶,岳钟琪倒是顺势便起了,然则起身归起身,该接着表的态却是没忘了要紧着表上一番。
“嗯,东美这话,本王信得过,罢了,不说这个了,此番尔孤军深入,一切当自谨慎,只消不给敌设伏突袭之机会,正面对决,我军当有不小之胜算,然,纵使大胜,也万不可轻兵急进,一切待我军主力到后再行计议,此无他,准噶尔军虽多,不过乌合之众耳,胜之不难,然,藏在其背后的老毛子却不是好相与的,我军此番出征真正要对付的便是野心勃勃的老毛子,此战若胜,当可得十年之和平,至于将来么,就算老毛子不再来犯,本王也断饶其不得。”
论及观颜察色之能,弘晴绝对属于当今顶尖之列,自是能听得出岳钟琪的表态里虚实如何——在弘晴看来,个中虽有着些许的无奈,可大体上还算是出自真心,确非虚言应付,能得此帅才归心,弘晴的心情自是大好,话也就说得多了些,不过么,却并未言及具体的战略战术,仅仅只是提点了一下战略方向,至于其余的么,显见是打算让岳钟琪去充分发挥了的。
“王爷英明,末将自当谨记在心。”
独领一军之大将最怕的便是上命太多,岳钟琪自也不例外,可此际听得弘晴这般说法,紧绷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赶忙便恭谨地应了诺……
镇远城,古名伊吾今之哈密),丝绸之路上的一座重要城市,早年曾是西域最繁华之地,概因此城乃是出了玉门关之后的西域第一城,往来商旅无论是走丝绸之路南北线还是中线者,无不在此聚散,又因此地地跨天山南北,更有老爷庙山口可通往漠北草原今之外蒙古),哪怕是丝绸之路已渐萧条的今日,也依旧有着极其重要的军事与商业之地位,康熙五十六年,大将军王十四爷率部镇守于此之际,曾发民夫数万,重筑了伊吾古城,并改其名为镇远城,一直到诚德元年初,此城还是清军重兵集结之所在地,然,诚德元年五月,朝廷大军撤后不久,此城就被大策王敦多布率军攻占,成为准噶尔十数万大军的大本营之所在,此际,城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