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南宫涑派人送来了连嫣的嫁衣。连嫣由侍女伺候着换上嫁衣,看看有哪里不合身,好做修改。嫁衣是由上等的鲛绡制成,光滑亮丽,绝非凡品。嫁衣的袖口、领口、裙摆处,皆绣着颗粒饱满的珍珠,光华流转间,愈发照得连嫣明艳动人。
南宫洗前往连嫣的厢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那个美丽的女子,除去平日里贯穿的碧色衣裙,转而换上一身火红的衣裳,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从清婉高华,一下子变得妩媚妖娆。这嫁衣真的很适合她,使得原本有些不食烟火的女子,更富有人情味。
南宫洗不禁想起十日前,在天水湖畔见到连嫣的情景。那时,她未能将他认出,可他却一眼就已认出了她!
连嫣,原来她叫连嫣。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她日日在他心头徘徊,南宫洗却始终不知道,她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十二年前,南宫洗曾偷偷跑出天水湖,去找他流浪在外的母亲。只是那时他才十岁,从未离开过天水湖。他根本不知道湖面以上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那里布满了凶险。
因为他衣衫华贵,又只身一人,南宫洗很快就被一伙土匪盯上。他们轻而易举地抢了南宫洗身上的钱财和值钱的东西,扬长而去。南宫洗独身一人,受了极大的惊吓。他既没有钱吃饭,也无处可去。山穷水尽差点丧命之时,是一个漂亮善良的小女孩救了他。那女孩就是年幼时下山游玩的连嫣。
那时的连嫣也不过七八岁,看到被一群乞丐欺负的南宫洗,她毫不犹豫地过去救了他,还嘱咐随侍的婢子给了南宫洗许多银两。后来南宫洗被族人寻回。带回了天水湖。长大后,他又多次离开湖底。出来寻找,却始终得不到连嫣一丝一毫的踪迹。
南宫洗不曾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再见到她。更不曾想过,再相见之时,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
连嫣站在铜镜前,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经意地向后一瞥,看到了背后如痴如醉的那个人。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仿佛要站成一座雕像。
这么想着,连嫣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红唇轻启,问他:“南宫公子。你觉得这嫁衣如何,可还适合我吗?”
她透过铜镜,朝他展颜一笑。那样的明媚炫目,像是透过镜子折射而来的光束,让南宫洗一生难以忘怀!
多年后,当他再忆起与她相处的短短时光,总能记起她在镜中的那个微笑。时间若能倒退。他愿倾尽所有回到那一瞬间。只是那时,她在问他,另一个男人为她做的嫁衣,可否合适。
南宫洗在心里默默地想,若你身着这一袭红裙,是要成为我的新嫁娘,该有多好?可是。他知道自己永远敌不过南宫涑。于是扯出一丝笑意,点头:“连姑娘貌美倾城。无论穿什么,自然都是合适的。你一定会是最美的新娘子。”
连嫣闻言,微笑着转过身:“没想到南宫公子看上去沉稳,竟也会说这些‘阿谀’的话来逗人开心的。不过,你的最后那句,应该留给你自己的娘子。将来等你成亲之时,一定要说给她听,她一定会高兴的。”
南宫洗的笑意愈发苦涩:“恐怕我没那个福分,娶妻成家。”
“为何?”连嫣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如南宫公子这般尊贵、优秀之人,何患无妻?”
“连姑娘,”南宫洗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我倒也不怕叫你嘲笑,反正你迟早会知道。我的母亲虽贵为九天神宫长公主,却因触犯族规,而被驱逐,永世不得回天水湖。我自小被我的舅父,也就是现任宫主收养。名义上虽也是皇子,却被族人所不齿,没有哪个姑娘会愿意成为我的妻子。也许,你也会因为我的身世瞧不起我吧……”
连嫣转过身,认真地凝视着南宫洗:“为何这么想呢?犯错误的人是你的母亲,又不是你,为何非把自己禁锢起来?我不觉得你有何让人瞧不起的地方,若有,那也是因为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你……”南宫洗对于连嫣的回答十分诧异。他原以为连嫣知道了他的过往,就会不屑与他相处。没想到,她并不在意,反而来开导他、劝慰他。
连嫣朝南宫洗友好地微笑着:“我看着阿涑对你也很是欣赏、尊敬,想必等他即位,也会对你重用的。”
南宫洗摇头:“我已另有打算,不愿阿涑夹在我与族人之间为难。”
“另有打算?”连嫣扬起眉,“你是打算离开天水湖,离开你的族人吗?”
“我想去凡间游历一遭,那里人多、机会大,而且没有人认得我。没人会因为我的身世嘲笑我,也许我会闯荡出自己的天下。”南宫洗心意已决,早已想好离开天水湖。他幻想着自己去凡间闯荡,能够有所作为。因着这一份信念,他的脸上满是期冀的光芒,整个人明朗了许多!
连嫣鼓励他:“好男儿志在四方,南宫公子如此优秀,定会成功。他日衣锦还乡,阿嫣定举杯置酒,为你庆祝。”
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女子,南宫洗鼓足了勇气,脱口问道:“连、连姑娘,你小的时候可曾去过禹州?”
连嫣一愣,想了想才回答:“小的时候常与父亲四方游历,到过的地方许多,有的也记不清了。禹州,大约是有些印象的。不知公子所问何事?”
阿嫣,你当真不曾记得我了?可我这么多年,从未忘记过你呀!
南宫洗心中落寞,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