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香轻轻俯首:“回太子殿下,奴婢委实有难隐之言。”
“孤明白,孤什么都明白。你这么做,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的。你是不得已的。”明曦竟然如此信任她!
有时候,太多的信任也是负担。尤其是对于一个不喜欢再相信别人的人而言。
“多谢殿下信任。”她淡淡地说。
见她的表情,似乎是不希望他太信任她似的,他更加愤怒了,说:“难道你更加希望孤不相信你?”
“只要不点点相信便好。不要百分之百的相信。这不是太子殿下您方才教奴婢的么?”她声音还是那样淡然,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好像他的心痛也与她无关一般。
她总是这样不痛不羊,没心没肺!
他怒了。
她却急着要走。
她很怕被人查出真相,当下便告辞而去,急急走了。
回去安慰了陌离几句,说:“太子殿下被奴婢陈以利害后,说几日后再约个时间见面再谈。对了,你的画与绣帕都被他收起来了。说明他还是很欣赏你的!”
陌离脸上微微有些喜色,当下也便走了。
陌离与太子的事便先告一段落了。毕竟太子若与陌离过于接近,也是有违孝道的,陌离现在可是皇上的妃子哪。何况明曦现在态度强硬,怕不是一时可以劝说的。
末香决定先将无乐可拉过来再说。
令人送一书信给无乐,约好无乐到医馆见面,夜。
末香静静等候着无乐的到来。
她端坐于药柜边上,将一捋捋的药渣放入麻纸里。空气中流溢着药的苦香。
医馆里的人都已回去了。她令自己随手的婢女也先行回去,只留下两个侍卫守在门口。
“乒乓!”一声惊响。
她微微回头。
院子里的香樟树倒了半边密密的枝叶,从枝叶中跳出来一个人,头戴斗笠,手上晃着一把剑。
她吓了一跳,那人已看见了她,闪电般跳到她前面,将那把剑架要了她脖颈之下。
这剑,冰凉的感觉侵入她的血液!
“你是谁?”她问。
那斗笠之下的脸却笑了,腾出另一只手将斗笠拿了下来。
是无乐!
“你——”她怔了。
无乐却孩子般地笑开了,手腕一转,剑从她脖子上转了下来,落入他腰上的刀鞘里。
“想不到我会用这种方式来见你吧?”他笑得得意。
“放着好路不走,偏偏从院子上面爬进来?”她也笑了。
“当初若不是你,我无乐也不会有今日哪。”
二人坐下来时,他感激地说。
“我没为你做过什么。是你自己天赋过人。”她边说边要去给她倒茶。
“我自已来。”他夺过她手上的茶杯,自己倒了杯。
“人都走了?”他见房内空空荡荡的。
“自然。都这么晚了。”她说着,与他对坐下来。
二人对坐在一张凉席上,隔着一张玉檀木低案。案上有两杯玉白色的茶盏。
“其实今日约你来,除了与你叙旧之外,还有一事相求。”知了声中,她压低了的声音显得很是微软。
像是水滴遗失在了海水之中。
“但说无妨。”他很是豪气地掸掸长衣上的飞蛾。
烛台一火微弱,流离着光华无限。无数飞萤流离着。
她的瞳仁于烛火中显得很是安静,却多了那么一抹疏离。
“这么久了,你的眼睛还是一直没变。”他凝了她的眼,忽然说。
空气静了一静。
“眼睛?”她重复了一句。
“对。眼睛。还是那么疏离。好像不愿意与任何人过于接近一般。虽然一直看着人,却总是想着别的事。总是透着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继续说道,呷了一口茶。
“现在你喝茶的样子,私文多了。”她转移了话题。
她不喜欢别人过多谈论她自己。
怕这也是她的一种疏离吧。
疏离是她的习惯,是她的武器。是她的资本。是她的自我保护。
“可是我还是没变了本性。”他邪邪一笑,将手上的茶重重放在案上,茶汤溅了出来。
“才说你私文,你看又变回本性了。”她指了指案上的茶汤。
他朝她一笑,说:“好了,你说吧。只要我无乐能帮的,一定会帮你。没有能力帮的,拼了性命帮。”
这话听着好温暖。她笑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告诉我实话。上次太子送给皇上的那只灵鸡,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问这个。
他似乎早已知道她会问这个,他说:“那是我换的。我将灵鸡换成了死鸡。”
“为什么?”她也料到了,只是还是要问一声。
“是你父亲叫我这么做的。”
真是如此!
她眼睛暗了一暗。
“如果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为我父亲做事,而为我与太子殿下做事,你可会同意?”她期待地望着他,认真地问道。
窗外的夜空星星流离着。绿枝红花,在星光下闪着露水的光。
他低了头:“莫非你与你父亲,不是同一战线?”
她目光开始敛去那温柔,而变得冷冽逼人:“正是。你帮不帮我与太子?”
他摇头:“不能。因为我不能忘记了,我能走到今日,是因为你父亲。”
沉默。凉风袭入,烛光闪了一闪。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好久,她扑闪着明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