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对自己苛责呢?”
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着,卿微想到的是那些男人们一直渴求得到而又不能得到的言咒师,所以他们对女孩儿们满怀了希望,把她们养成了温室里的娇花。
在一边听着的公输全全想到的,是自己爷爷曾经那个关于姚家兴旺的梦,以及在自己年少时他对自己的种种教导。
“后来,孩子长大了,孩子们变得和他们一样强大,却成为了和他们希望中并不一样的那一个人,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目标、自己的道路……到了那个时候,孩子就已经成了一个成年人。
一个成年人与另一个成年人之间的关系,是从来不可能单纯的。”
从十二岁离开灵寨之后到现在,卿微自己其实也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人,不仅仅是因为她从身体到心灵都抗拒与男人的接触,也是因为,她已经不再相信,人类会有多么纯粹和干净的情感。
所以她放纵自己沉寂在这些文字中,她写着一个个故事。也看着别人的故事。
宫斗、宅斗、言情、纯爱、星际、未来、穿越、重生……无论挂多少副皮囊,所有的写的本质,其实都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身。
她就看着那些从物关系延伸出来的情节,以此构筑了自己对这个社会的认知。
所以她的世界里善恶对错都如同写一样,有一个发展着的逻辑和一个永远不会出错的标准——黑永远是黑,白永远是白,灰成不了白,虽然它并不是黑。
她却忘了,物的性格大多提前设定,而人的内心却千变万化,好往往是自始至终的好,坏是有迹可循的坏,这样的人物关系无论怎样转变,都是可以预见的。
而现实里的人并不是这样。
这样度过了青春期的卿微表面看起来是正常的,其实本质早就与这个社会的主流格格不入——倒是与同样格格不入的路俏相处愉快。
公输全全听着她的话突然就笑了:
“一个人如果连对方对自己的好是真诚的、无私的,还是自私的、带着算计的都分不出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年长的人养大一个孩子的想法根本不可能那么纯粹,但是你不能因为不纯粹就说明他们是坏的。”
难得好心的卿微脸已经黑了,公输全全还在bulabula地说:
“现在的我确实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的爷爷会这样的对我,但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当初对我的疼爱有一丝一毫的虚假……对哦,他是我爷爷呢,我们是可以交流的,既然这么别扭的相处让我难受,我就直说好了嘛!”
偶师这样说着的时候,既不像曾经面对路俏与卿微一样透着胆怯,也不像他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样气焰嚣张。
他的表情很平静,声音也很稳定,说出来的话,简简单单的,就砸在了卿微的心里。
“哦,你自己知道呀,那你还问我。”
年轻的女孩儿又把自己的视线转回到了电脑屏幕上,她噼里啪啦地继续着自己的佛刚才还绞尽脑汁给别人做知心姐姐的那个人就是一个幻觉。
“你这个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咯?”
几秒钟之前公输全全还觉着卿微这个人虽说嘴毒心狠一点,但是对他也算耐心啦,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回了几句,他又吧脸色摆的很臭。
“对啊,我就说翻脸就翻脸啊!”
在卿微面前的屏幕上,身为将军的女配角开始调戏身为公主的女主角,一场暧昧戏被她写的杀气纵横。
公输全全已经不想跟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一般见识了,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此时已经到了晚上,他们的晚饭却还一直没有着落。
心情好起来的花美男哼了一声出门找饭去了,车里留下卿微自己心烦意乱地敲了几行字,又得噼里啪啦的删掉。
对呀!她在各种各样的狗血,在故事里,临摹着各种各样的情感,她不停的讨论着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可是这些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她自己,从来不曾被人爱过。
“啪啦!”
言咒师大人金尊玉贵的一只手砸在了键盘上。
两只兔子似乎感受到了她此时烦乱的情绪,都轻轻的依偎在她的脚边。
公输全全这个蠢人不是相信感情吗?!
不是说感情会纯真美好吗?!
等他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一定对他爱搭不理、冷眼相对,狠狠的伤透他的心。
卿微这么想着,一缕茉莉花的幽香悠然而起,散入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