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谦站在仅剩的斗舰船头,旁边的海面上是层层叠叠的破木板,数不清的海盗浮在水中,有活的,更多的是死的,在楼船强悍的攻击下,这些人幸存的机会实在不大。崔谦看不到其他人怎么样,但是他能想象得到,越海一只楼船就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现在来了五艘,海盗们肯定不是对手。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孙绍这次主要是针对他,五艘楼船中,有两艘专门对付他的手下,曾经让他引以为豪的那些斗舰在孙绍的攻击下显得十分弱小,在其他海盗面前大占优势的那种感觉荡然无存,就象一个已经习惯了欺负良家妇女的流氓现在却遇到了一个更强大的流氓,转眼间就被打得鼻青眼肿。
崔谦心如死灰,从做海盗的那一天起,他想过无数的死法,却没有想过今天这样的死法,太窝囊了,自己算什么海盗之王?被人欺负成这样,哪还有脸叫海盗之王。这南海,再也不是他的南海了,就算他能逃出去又如何?总寨丢了,老寨丢了,积累了几十年的财富,现在全成了孙绍的战利品,让他纵横南海,无数海盗俯首称臣的家当也在这次海战中损失得干干净净。
他现在就是一个穷光蛋。
而两个月前,他还是威风凛凛,连士家都要给三分面子的海盗之王。
太快了,就象几年前他突然崛起为海盗之王一样快,不,比那个还要快。
崔谦长叹一声,扔掉了刀鞘,将刀横在脖子边,仰面看着孙绍,看着刚刚险些把自己烧死的越海,惨然一笑:“你们赢了。”
“慢着。”孙绍一伸手,拦住了正准备引刀自刎的崔谦,他伏在栏杆上,笑眯眯的看着崔谦,象是一只挑逗老鼠的猫:“你,真准备死吗?”
“不死又能如何?”崔谦鄙视的看了一眼孙绍:“难道你还能放我走?”
“当然不能。”孙绍很不给面子的摇了摇头:“但是,你可以不死的。”
“要我给你当狗?”崔谦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你以为我是苏粗腿那种不要脸的鼠辈?”
苏粗腿登时火了,拉弓搭箭,瞄准崔谦就要射。崔谦夷然不惧,怒视着苏粗腿。孙绍摆摆手,示意苏粗腿稍安勿燥。“你不想投降,我也不想勉强你。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把那份海图给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海图?”崔谦一惊。
“对,就是那个有大秦、天竺的海图。”孙绍趴在栏杆下,晃当着一条腿,不象是两阵之间,倒象是街头巷尾遇到了好朋友,正悠闲的聊着天。“我不象你这么没出息,窝在南海称王称霸,欺负这些商船,我要到大海里去欺负什么大秦啊、天竺啊之类的,可是我现在没海图,自己画吧,又嫌麻烦,听说你那儿有一份海图,所以想和你做个交易。”
“且。”崔谦嗤之以鼻:“你做梦呢,还去欺负大秦,欺负天竺,你知道大秦多远吗?”
“这就是眼界的差别。”孙绍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指了指崔谦,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所以你永远是个不成器的小海盗,我,却可以成为天下最大的海盗,这才叫海盗之王,你那个,不行。”
崔谦心高气傲,可是这次碰到一个更牛逼的了,这个小子分明是官身,可是他不仅大言不惭的要做海盗之王,还要做天下的海盗之王,比他的梦想可大多了。他气得连自杀都顾不上了,长刀指着孙绍大喝道:“你做梦吧,要海图,自己去找,别想从我这儿拿。我宁愿把图带到地府里去,也不会给你。”
“那就没得商量了。”孙绍遗憾的拍拍手,手一挥,一阵哭喊声传来,十几个妇女儿童被推到了船边。崔谦一看,顿时傻了,这些全是他的家人,白发苍苍的是他的老母亲,吓得花容失色的是他的妻妾,哭得小脸都花了的是他的儿子和女儿。“崔谦,你死吧,图我慢慢去找,反正你的总寨现在我手里。你放心,我占了你的总寨,还你一个人情,不让你在黄泉路上孤单,你死之后,我让他们给你陪葬,你仔细看看,还有没有少的?如果差了哪一个,我回去再给你补上。”
“畜生,我要杀了你。”崔谦气得七窍生烟,将刀咬在嘴里,伸手就去划船,可是斗舰又岂是一个人能划动的,他费了老大的力气,船却只是晃了晃。
“唉呀,你等不及啊?还是不放心我的啊?要不,我先把他们送走,然后你再死?”孙绍摆摆手,两个士卒冲上来,将崔谦的母亲拖到舷边,高高的举起了环首刀,作势欲斩。
“儿啊——”崔谦的母亲徒劳的挣扎着,瘫软在地。
“夫君——”
“阿翁——”
哭喊声此起彼伏,如重锤一船狠狠的撞击着崔谦的心。崔谦泪流满面,跪倒在船上,伏地不起,痛哭流涕:“我给你,我给你——”
“且。”孙绍拉长了声音,手一挥:“早这以说不就结了吗?来人,把老夫人请回来,好生侍候着。”
……“你够狠啊,居然烧船玩[***]?”孙绍虎着脸,冷森森的打量着越海。越海满脸惭愧,垂头不语,犹豫了片刻,才尴尬的说道:“属下是怕船落到海盗手中,以后……”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为什么不按我预先的计划行事?”孙绍打断了他的话,很不高兴的说道:“我都计划好了,就有前面伏击他,你倒好,真是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