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挟风雷。
依然是那座,依然有港口忙碌的盐帮,仍然有溅雨之中飘摇的船坊,有多瑙河延伸向出海口的王都沿路灯火和繁荣的绘卷。
酒楼有日夜不眠的酒客,有温在炉子中散发热气的酒香,有沿路不慌不忙避雨的行人,还有王都并不少见贵族的宝鸾马车,以及那些兵器坊和灵药铺,总是带着淡淡祥瑞的光芒。
仍然是那座岩春馆。左将军王诏之子王征在此大宴三日,这三日之中,岩春馆那即便是王都上层贵族都一座难求的雅间概不开放。只有王都不少豪阀贵门中出位且具资格的人才会受邀列席。
于是昼夜通明的岩春馆,便因为王征的大宴三日越加成为上林不少人热议的焦点。
尽管春雨如油却不要钱般坠落,但仍然能看到王将军家产业的岩春馆在雨夜里露出雄伟的轮廓,门外的车鸾如流,停放原处的,还有不停到来的,亦或者从馆内出来登上车离去的。但前一辆马车刚走,后一辆更为豪华的便随即到来填补空缺,自然有锦衣华服的青年或者女子在旁人扶送中迈步而入。
岩春馆对面是一条上林的商业街,街上有个不大但精致的茶铺,这几天里面,茶铺里总会有个少年准时到靠窗的位置,点上一杯上林闻名的汤沟采茶。
因为太习惯于少年的多次出现,也不显眼,倒是很容易就会将他忽略了。
此时这位青年早习惯了店老板给新到的客人讲解每年只有这个季节能喝到的汤沟新鲜采茶,一夜春雨溢茶香,品着桌前的新鲜茶,但杨泽的心情却并不是如此新鲜,相反略微有些沉重。
而这份沉重压抑中还隐约透着某种兴奋和血液阵阵潮涌的感觉。他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在轻而激烈的搏动。
这已经是他自那日茶会过后,第七天出现在附近。这七天里面,基本上没有受到岩春馆任何邀约的他隐藏在夜色之中,静静的注目着那座夜色里壮观庞大的建筑。
有的时候走神,会觉得那里光怪陆离,无数人鲜衣怒马的出现离开,在那种极度奢华的场合之中,聊风月和那些隐藏攒动在平和之下的阴险与战争。
这些日子之中,他一直在观察着大将军王诏之子王征的动向。
杨泽并不能毫无阻碍的出没将军府,所以别人的衣食起居他是不知道的。只是他每日的住行规律,杨泽却是掌握得清清楚楚。
搁下茶盏,那座大将军在上林的最大产业岩春馆里面的宴会似乎也接近了尾声,看得到陆陆续续的男男女女走出,上了各自家的马车,然后岩春馆外面各种的豪华车驾四面八方地散开去,有时看来,似乎也能算得上一场王都的别致风景。
等到外部的车马走的差不多之后,那一头有些动向,一驾有两乘雪白上好良驹,粱木精雕细琢,手工大气匠栋,一看就气势不凡的漂亮马车,才搭载了内里的贵人缓缓起行。
因为马车加注了灵符,所以车辊辗压在上林大街的青石板路上,并不如想象中的沉重,且宝马良驹前行并不费力,马车也比普通的车驾更为快捷。
看到良驹马车出了岩春馆,行入了夜色之中。
杨泽丢了一枚银钱,然后起身,整个人裹入长衫里,没入茶铺外的烟雨之中。
那位上前来取走银钱的老板,会看向那个几日里喝茶的少年的背影。若有所思,汤沟采茶虽然是上林城的极品特产,但因为少而昂贵,一杯盏茶也要一枚银钱,这可不是寻常的少年郎能品尝得起的。更何况这位少年还一个人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对外时常走神的观望。
但随即揣摩少年行为的老板又很快摇了摇头,尽管新鲜采茶昂贵,但他自有信心自己这个茶铺比起那几家上等的茶铺价格要便宜太多,这位少年可能极爱这种每年春季才有的采茶,所以才会来自家店里尝鲜,这让老板不由得有些莫名虚荣。至于他为何每次都惯于坐那个窗边的位置。定然是已经分手的小情侣偶尔会思念旧地,想起了以前的日子,所以时常有些烦恼和感伤。。
在上林城中,有太多到了这般年龄少年人都是如此。
洁白如雪的良驹在雨夜中飞驰,马车车身上符文在夜里奔驰中发散着淡淡的流光,沿路的人只要看到,就笃定必然是贵人的车驾,能请得符文师在马车上雕刻灵符,而灵符若想使用长久,还包括了符文师日后的保养费用,这都是后期很大部分的支出。
行至雨夜渐渐少人的上林大街,突然一阵刺耳得吁声响彻,车辕和青石板路激烈摩擦的钝重感刺破淅沥的雨声。
这一刻只要看到那匹马车的人,都能望见到两匹白马后腿蹬立,上体和前腿高高扬起,显然是受到驾车者极为猛烈的制动,良驹身上都可见被皮带拉磨出的血痕。
两匹马不安的四肢落地打着响鼻。驾车人惊骇的发现,前方上林大街的一人半来高的铜鼎雕塑之上,站着一位黑衣人。
他的背后有把刀。斜着一字形从腰际挎过,刀柄和腰垂直。
背刀的人浑身裹在了黑衫之中,但雨水铺泄在他的身上,却看不到半分被沾湿的痕迹,反而还未坠落在他的身上,便被蒸散成了一股缭绕的烟气。于是黑衣人立在铜鼎之上,浑身上下都似乎被裹入在了一团雾气之中。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所拦的是何人的车驾,竟敢如此放肆!”车驾前是两名劲装男子,两人修为都在气海五品,但却拥有最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