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老头天擦黑便起了身,拍了拍老黄牛,嘴里叨叨咕咕的:“嘿,老伙计,今儿又靠你了。”
老黄牛嘴里反刍的直冒白沫,好似听懂了似的拱拱头,吕老头开心的咧着憋都着的老嘴嘿嘿笑了。
等老黄牛吃够草料,吕老头套好车,送粮的人帮他将粮食装上车,他这才一屁股坐在车前,慢悠悠的甩着鞭子,一声“驾”,吼的干脆又浑厚。
老黄牛迈开四蹄,不紧不慢的上了路,走的又平又稳当。吕老头眯缝着一双褶皱的老眼,从腰里拔出一只铜杆子的烟袋枪,装上些自家种的黄烟叶,斜眼对准烟袋锅子点上火,“吧嗒”“吧嗒”的深深地吸上一口,嗯!够劲!
东北烟俗称旱烟,是满清时留下的习俗,东北满族人几乎家家都种上几亩旱烟,人人腰间悬着一把旱烟竿子。
东北八大怪之一:姑娘叼着大烟袋,说的就是这么个民俗。
这旱烟竿子一般都是用竹子、乌木做竿子,前头的锅子是用铜等金属做的,后面的烟袋嘴儿则多为玉质。
但普通百姓哪里用的起这么贵重的烟杆,大多数都是手工自制的,材料也更便宜了些。
与烟袋锅子配套的还有装,也称烟口袋。大姑娘也就是满族上面都绣着漂亮的图案,将来要嫁人了还会给丈夫绣,这倒成了姑娘的嫁妆之一。
若问这好好的大姑娘为啥要抽烟袋,一身烟味多难闻啊!但在东北的冬天,满族人都习惯在家里炕头上猫冬,抽烟袋便能暖手、暖嘴,甚至作为闲暇时候唠嗑打发时间的活动。
另一个原因就是满族人为了在田间劳动时,避免蚊虫叮咬、赶走虫蛇之类的小动物,吸烟便成为了驱赶它们的好办法。用些上好的旱烟叶儿做烟丝,人抽了之后还有保暖和强身健体的作用。
吕老头抽的是自家的蛤蟆烟,这蛤蟆烟比一般的旱烟味要重,吸入鼻腔时更加辛辣呛人。但他是个几十年的老烟枪,这一股烟吸进去,美滋滋的从鼻孔喷出两道白烟儿来,别提多惬意了。
路上遇上两个想搭车的人,直着脖子喊了半天“车老板儿,你停一停啊!”
吕老头梗着脖子硬是不回头,你想搭车便让你搭?累坏了俺家的牛谁来赔?
走过一片人迹稀少的杨树林,老黄牛仿佛被河滩上的青草吸引住了,扬着硕大的牛头晃了晃,脚下的步子也偏移了许多。
“喔,喔——”吕老头忙拽着缰绳,甩了老牛两鞭子,“你这夯货,早上刚吃了草料,这会子又犯馋了不是?好好给我赶路!”
老牛移回步子,车轱辘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震的吕老头尾巴骨儿生疼。“哪个挨千刀的,往大道上仍什么石头?”
吕老头骂骂咧咧的揉着后面,眼睛突然一亮,一个打挺窜下车,从稻田地头拾起一个装着山李子的小篮子。
左顾右盼一番,见四下无人,他这才嘀咕着将那李子塞进自己怀里,“哪家的小子落的?白搁着也被耗子偷吃了,还不如给老汉我解解渴。”
吕老头眉开眼笑,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两个李子也算收获,他心里满意的很。
重新上车的吕老头一边嚼着嘴里的性子,一边酸的直嘶溜。却不知后面早已悄悄爬上两个孩子,正藏在粮食袋子后面偷笑哪。
“看不出来你还挺损的,那李子看着红了,可吃起来能把人大牙酸掉呢。”春妮忍着笑,凑在李小球耳边道。
李小球笑的一双凤眼弯弯,悄声道:“吕老头见了便宜就想捡,今儿别说这酸李子了,就是路上掉个马粪蛋儿,他都恨不得立马趁热拾回去呢!”
二人又是一阵窃笑。
搭车的感觉果然好,春妮和李小球坐在车后面,悠闲的晃荡着两条小腿,看着周围不断掠过的小鸟,时不时在嘴里塞上些小野果甜甜嘴巴,再将果核狠狠吐出,比谁吐的远。
日头刚上来,吕老头的牛车就赶到了城边。两个孩子不敢坐到人多的地方,忙趁着拐弯减速跳下了车,双双背,脚步轻快的迈进镇里。
吕老头只不过看见两个小小的背影,根本不曾理会。心里一直想着自己早上捡的便宜,却不知早有人占了他的便宜。
早市上的菜蔬很新鲜,大多都是临近的乡屯农民挑了担子来卖。带着新鲜露水的蔬菜、水果摊子前很快便围上了一群人,里面的卖主乐淘淘的数着手里的角币。
“咱先卖菌子吧!药材不着急。”春妮道。
李小球点头同意,“行,咱们去那个卖鸡蛋的大娘旁边卖,上次就是她给我留的地儿。”
卖鸡蛋的大娘筐里约有百来个鸡蛋,一个个圆鼓鼓的码在筐里,买主五六个、十来个的买,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随身带着的布兜里。
两人走到大娘身边,她转身见着便笑道:“孩儿,你又来卖菌子了?哟,还带了个小闺女来,长的可真俊哪!”
春妮不可置疑的红了红脸,李小球则欢快的笑道:“马大娘,她是我朋友,叫春妮。”
马大娘的笑容格外慈祥,侧开身子道:“来,来,来,让你小朋友站我这边来,你把菌子摆出来卖吧!”
二人谢过马大娘,忙将包里的菌子取出来,整齐的码放到一块塑料布上,干净肥美的菌子干散发着特有的山珍气息,很快就有顾客围了上来。
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妈捏起一块菌子仔细瞧了,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晒的挺干净,看样子也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