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怀袖刚刚入轿中坐下,就如得到解脱一般,刚想合起眼来休憩一会儿,等到了麟王府再起身拜堂。哪知刚一合眼,就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撩起窗帘,爬了进来。
柳怀袖惊道:“才儿?”顿时不敢再松懈,挺直了腰板打起精神来。
才儿挤到她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姐夫本想让我同他一起骑马去麟王府的,可我看他骑的马儿太高了,我怕会摔下来,所以就来同三姐一起坐轿子了,三姐允吗?”
“你是我弟弟,你要做什么,我自然会允你的。”柳怀袖轻声道。此时轿子已经抬起,也已容不得她让才儿下去了。她此刻只觉得眼睛昏花,就连挡住脸的红盖头都变得发白了,心想自己恐怕难以坚持到下轿的时刻了,可偏偏,才儿却挤了进来,令她想要稍作休整都不成,如今也只能继续煎熬着。
冷汗渐渐地沁了出来,生不如死的痛楚渐渐地变得飘渺起来了,好似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好似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她心道:阎王准许我还阳重生于十年前,定是不会轻易收回我这条残命的,我便就忍着,忍到进了麟王府,忍到拜堂成亲的那个时候罢!我定不会轻易死在这轿中的,否则就枉费了阎王的用心!
她不断地对自己说着这句话,怎奈身子越发沉重,沁出一身冷汗,眼前的红光失了色彩,几欲昏厥过去。
恰在此时,她耳边忽地听见才儿的声音:“三姐,我可不可以掀起你的盖头看看你的样子?”
这才让她从发白的晕眩中回过魂来,也恰是抓住了一个希望!
“就一眼!”才儿低低地哀求道,“别人都说女孩子在出嫁的时候是最美的时候。在才儿心中,三姐一直都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子,比起大姐二姐四姐都还要漂亮,可是下人们都说三姐出嫁的这一日才是三姐最漂亮的时候了。若是错过了这一日,才儿就再也没机会看见最漂亮的三姐了!”
柳怀袖叹道:“那你揭吧。”
才儿顿时欢喜起来,笑道:“那好,三姐可不能告诉姐夫听。别人都说了新娘子的盖头只能由新郎官来揭的,现下我先姐夫一步揭了,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我的气的!”
柳怀袖又叹:“话怎这么多?”
“还不是怕你和姐夫生气?”才儿笑道,伸出小手抓住了红盖头的一角,但心中还是有所顾忌的,于是又说道:“三姐,我不揭了,我就偷偷地从底下看你一眼,这就算不得揭你盖头了,如此一来,就算姐夫知道了,也不能和我生气了,对不对?”
柳怀袖道:“对。”
“那我就放心啦!”才儿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头的一角,小脑袋凑到盖头下往上一瞧,这不瞧不打紧,一瞧就给吓破了胆子,失声尖叫!
柳怀袖迅速地掩住了他的嘴,将他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面,盖头也歪到了一边去。她看到怀里面才儿的半张小脸涨得发紫,眼里尽是害怕,眼泪都涌出来了,心里一软,手便松了一点,对他说道:“才儿莫喊,莫要惊扰到外面的人。”
才儿哭着点点头,她这才松开了手。她一松手,才儿立即退到角落里,再也不敢与她亲近了。
“姐姐现在的脸,是不是很难看?”柳怀袖叹道。
才儿心里怕极,眼泪一直停不下来,但听了姐姐的话,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柳怀袖苦笑,心道祖母心思也忒坏了,不知道给自己弄了什么妆容,才会让这么多给吓住了。她柔柔地看着弟弟,轻声问道:“才儿现在可是害怕姐姐了?”
“我……”才儿看了看她的脸,那七窍流血又白漆涂面的模样似鬼一般,可是越看越是看出了三姐往日的清秀模样,“你是最疼我的三姐,不管三姐变成什么模样,我都……我都不会怕你的。”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柳怀袖微微地笑了,她抬起手整了整盖头,将脸重新遮住,道:“三姐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模样,要是吓坏了才儿,三姐在这里同你陪个不是了。”
才儿忽然过来抱住了她,哭道:“我在家里面就听说奶奶他们不同意三姐嫁人,说是宁愿打死三姐也不愿三姐出嫁,我出来时见三姐安然无恙,还以为奶奶他们没有为难三姐呢,却料不到……料不到他们这样的狠心!三姐,三姐,你可是做错了什么?得遭到这样的对待?”
柳怀袖心里一暖,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这才是她的才儿,贴心的暖心的才儿!
她摸着才儿的脸,心酸地说道:“才儿,你会不会怪三姐?麟王府是比狼窟、比虎穴还要凶险的地方,我现在却要你离开家,跟着三姐到麟王府里去住,日后的生活是不比在家里面那么安逸了。你……你可怪三姐狠心?”
才儿哭道:“三姐你不要以为才儿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在家里,若不是三姐一直护着我,恐怕我就要被几位姨娘害了去。她们都想着给爹爹生个儿子,去年小姨娘怀胎了,大夫说是个男胎,她就想和几位姨娘合起伙来害我,若不是三姐,才儿早就没这条命了!现在三姐出嫁,奶奶还这么对待三姐,我算是看透了家里人的面目,他们都不喜欢我们姐弟俩,都巴不得我们去死,这样的家,我待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还不如跟着姐姐去麟王府,姐夫也喜欢我,有你们在,别人就欺负不到我的头上来啦!”
柳怀袖听了后,这才发觉才儿不是自己想的那般无知,小小年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