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你日后休要再提了!”卫莲心冷冷凝视着脚边的女子,只见她仓皇地瞪大双眸,眼里犹如有一汪清澈的泉水在波涌一般。
她才十六岁。
是一个商女。
名满京城,据说此人狡猾如狐,就算是经验再老道的同行也在她的手底下吃过暗亏。
可,她这么说又有什么用意呢?柳三姑娘虽结识了不少达官贵族,可却也从不涉及权谋争斗,她又怎么会犯傻到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妄言皇位之事?又怎会包藏谋逆祸害之心?
可饶是如此,她依旧为她方才所言而感到惶恐不安,以至于全身颤动不已!
许久,卫莲心才稳住了心神,可却再也无心待下去了,之前见到的羸弱少女令她心生怜意,可是现在,却不想再见到她了!
“自古以来,鬼神之说甚是飘渺,若说有鬼有神,那也应当存于人心之中,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虚梦一事,不必记挂于心。”她的话似乎是在安抚柳怀袖,又更像是安慰自己,但说话声音已变得十分生硬,说罢,便拂袖而去。
“恭送太子妃。”柳怀袖磕头。
待卫莲心与她的随从都走后,柳怀袖这才抬起头来,眼见四周仅剩几人,均是麟王府的家奴,且站在亭外,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
前世十年所饱受的苦楚,便就在这只言片语里讨回来啦!
今世一切都还未发生,失去的一切犹可挽回,她自然不愿意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复仇一事上,再留在麟王府里与仇恨纠缠一世!
可那十年的苦痛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是她无法轻易放下的,所以她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方式。
她知三年后太子皇甫烨登基为帝,自那时起,对麟王杨晟涵埋下了猜忌的种子。他们兄弟二人始终都会反目成仇的,她将这份猜忌提前了,又有什么干系?若皇甫烨能下手除去杨晟涵,那也算是报了她前世十年的仇怨;若杨晟涵侥幸不是,那也是命吧,也与她毫无干系了。
现如今麟王杨晟涵在朝廷里的根基稳固,皇甫家还拿捏不到他的把柄,近段时间内,皇甫家还不会对杨晟涵动手的,而她,也将很快就要逃出这个囚笼了……
她站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看自己的牌面。
仅缺一张八筒,便凑足清一色。
她抬起手,摸了新牌。
恰好正是她这一手牌所需的八筒。
她放进去,凑足了清一色。
她静静地看着这一手牌,不禁莞尔。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她最不缺的,不是钱,而是运气。
所有的商机都需要三分运气和七分实力,但旁人往往连那三分运气都抓不住。
这一日下午,卫莲心能赢,除了令对手心里生寒,不敢一较高下之外,还有她的功劳。
她不停地将自己的牌面弄成双对,对家的手牌便极难碰牌,就更难胡牌了。而且她记忆极好,记得住桌上所有人出过什么牌;心计也极好,算得出三家大约有什么牌——于是便就能处于上家的位置,控制住处于下家位置的老王妃的手牌,算好时机,便抛砖引玉,诱导老王妃出卫莲心胡牌所需的牌,否则,卫莲心又怎么能专赢老王妃的牌?而没有赢过其他人的牌?
卫莲心年长,对年幼者容易产生怜意、以及护意。
她如今处境不佳,不必言明自己有多凄惨,光是看她没几件像样的衣物、首饰,卫莲心便能一眼瞧出她在这王府中的地位了,自然会第一眼便就想要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是以,即使最后出离了愤怒,也仍然不忍多加责罚于她,仅仅只是痛斥了几声便就离开了。
她笑了一笑,抬起手,将自己的牌推入牌队中间,打散了。
王府之中,耳目众多,她总得防着别人看见她的牌,发觉她的城府。
坐了一会儿,倦意上涌,她轻轻打了一个呵欠,身子本就没有好全,便被拖着打了一日的牌,怎能教她不生倦意?
这王府里,当真是没有她的任何地位。
若是别人打了一个呵欠,自有仆从上前问上一句,然后扶回房中歇息。
而她却没有。
于是她只能亲力亲为,自己起身回房去了。
麟王府很大,若是初来乍到的人,一定会走迷了路,可是她却在这麟王府里住了十年,就算后来哭瞎了双眼,瞧不见脚下的路了,可是,她仍然记得回自己房间的路。
忽有一阵阴风拂面,冻得她打了一哆嗦,不禁缩了缩身子,低声道:“怪了,这都二月了,怎忽然转冷了?”
她无一件像样的衣物,在阴冷的天气中撑不过去,于是加快了脚步,赶紧回房。
在她离开之后,阴风卷入花园小亭,化为一个七岁孩童的身形,他对着柳怀袖离去的身影,怒目而瞪,却又有一丝悲伤。
“为何……父亲又没怎的待你,你却要这般陷害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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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怀袖回了房,上床歇了一会儿,还未睡沉,便听到门口边上出了动静,起身一看,原来是杨晟涵回来了。
他再次绕进内室,再次见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却再也没有之前那般羞涩,而是回避了视线,大步走到柳怀袖床边坐下,有一丝惋惜地说道:“我本想留大哥大嫂下来一起用个晚膳的,却不想大嫂回来之后便拉着大哥走了,也不肯多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