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脸铁青地说:“吵什么吵?没见我这里正在会客吗?还是贵客呢,礼部尚书葛大人的夫人,你们这吵吵闹闹地没得叫人笑话!都走!就是有什么,等贵客走了咱们自己人自己撕罗,别一点子家丑闹得天下皆知的。”
贾赦笑了一声,说:“原来是葛夫人啊,下官失敬了。不过,要说笑话,葛夫人已经看了一半了,若是中途就停了,叫葛夫人只看到家丑,没看到我贾府明事理,断是非后公正执家的结果,那就真是看笑话,看闹剧了。我贾赦身为贾府长房嫡子,看着府里有人作乱作恶却无力钳制,也就更招人笑话了!”
“老大你……”饶是贾母如何想将这事态压制下来,现在的情形也是不能够了,何况葛夫人就在座,一脸探究的表情,说:“贾大人说得在理。我们个府虽然没出过此等事,倒是也难保有些人欲壑难填,背地里捣鬼。我今儿有幸来了,正好学些手段应对,万一以后遇上这种情况,也免得跟那没脚的螃蟹一般。”
贾赦拿出家主之风,自己撩了袍子往贾府右边下首的第一张椅子上大刀金马地坐下,端着丫鬟奉上的香茶微抿一口,拧眉看着瘫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说:“只求老太太开恩”的王夫人,嗤笑一声,说:“开什么恩啊?就凭这,都可以休了你了!”
贾赦又扭头对林之孝大管家问道:“咦,二老爷怎么还不来?他媳妇干这样伤天害理的勾当,喊他来,都请了几回了只不见人,奇了怪了!我记着上次为琏儿媳妇放利子钱的事情,不关他相干,他可是跟插了翅膀一般就飞了来,力逼着我家琏儿休妻的!怎么到了他自个儿就不见人影了,还是躲在家里抱窝下蛋呢,左请不来,右请不来!”
众人听得贾赦肆无忌惮的嘲讽,大多在心里好笑,只是忌着堂上贾母铁青的脸色,不敢笑,只好憋着。
林之孝赔笑着说:“大老爷别着急,可能路上有事绊住脚了吧,小的再派人去催一下。”
贾赦冷笑着说:“老二躲着不出来,自以为躲得掉吗?还是说,他不敢出来,因为,他们夫妻一伙的,或者,这些事,原是他指使的?那……”
贾母正要厉声喝止,却见贾政已经到了,虽然穿得一身周正,但是躲躲闪闪的眼神里叫贾母心里一沉,老二到底还是心虚啊,也不知道当初林家那事儿他们弄干净没有,看今儿这三堂会审的架势,有些悬啊……
贾政因为心里发虚,见了地上一脸鼻涕泪水的王夫人也没空去安抚,倒是恭恭敬敬地先给贾母葛夫人等问好,又赔着笑脸给贾赦问好,贾赦皮笑肉不笑地哼哈了两句,直截了当地说:“当年,老太太令你媳妇帮着管琏儿他娘的嫁妆,你媳妇可真能管啊,管到她自己的腰包里去了,不是周瑞这奴才叫卖,我们这些年还都蒙在鼓里呢!现在,张家的人也来了,闹着要上官府说理去,走吧,你扶着你媳妇,咱们一起到官府撕罗,看官府怎么判!”
贾政一见那地上被揍得一对乌青熊猫眼的周瑞,心里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还是好言好语地凑到贾赦身边,说:“大哥息怒。张家原是你的岳丈家,只要大哥你一句话,张家闹不起来的。琏儿的损失,一会儿理出个单子来,该还上的我们砸锅卖铁也还上,还赔上这些年的利息,只求大哥别恼。”
贾赦恨不能一巴掌呼到他那伪善的脸上去,冷哼着说:“这就完事了?我可记着,当日琏儿媳妇的事,你可是义正词严地说要休出家门才能正府里的风气的。哦,轮到你自己了,就只是赔钱了事了?”
贾政搓着手,说:“大哥,兄弟给你们赔不是就请大人大量饶过了呗。我媳妇不对,倒是是五十岁有儿有女的人了,还是娘娘的母亲,做得太过了,娘娘脸上也不好看呐,别说娘娘,就是……”贾政不说了,意思是:你懂的,哪有把娘娘的亲娘给休出家门的,皇上的脸也同样挂不住呐。你们别得寸进尺,惹恼了皇上,吃不了兜着走!
贾赦瞪着他,说:“休妻不休妻,你自己拿主意,别说我们逼你,不仁义!不过,这样的弟妇,我们是没办法一个屋檐下共事,一个大锅里抡勺了!今儿老太太在这里,葛夫人也亲眼看着,就分家吧!”
贾母暴怒站起,说:“我还没死呢,哪里就轮得到你说这样的话!”
葛夫人缓缓站起,说:“两位贾大人别急,容我说一句话,分家不分家,我原不该插话。只是,刚才看了这一出,略心惊啊,林姑娘的家产,原也是托付这位二太太管理的,若是……我就没脸回去见我家老家翁了!倒是在分家之前,先把林家的事了了再说。”
贾赦听了大恨,说:“好哇,你们还吞了人家林家的家产,我们大房原没沾着边儿,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要你们赔,未必也把我们绕进去不成?”说着,贾赦看着贾母,一脸愤恨地说:“娘!你可是我们两兄弟的亲娘,怎么有了好事都是弟弟的,有了坏事倒是要叫我们兄弟两一起扛着?”
当着葛夫人和一众人等的面,贾母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要剥光了,却是连一句话也回不上,因为,原本事情就是如此,不容辩驳。
还有葛夫人也是在葛府当了多年的主家太太,雷厉风行,办事麻利,当仁不让地拿出当日林如海领贾政亲笔签收的财产清单来,一笔一笔地念出来,令王夫人确认,王夫人没办法,只得挣扎着起来,支吾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