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风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拖累,这个男人不会这么轻易倒下,明明该倒下的是自己。他知道的,彼岸不断给他灌输入灵力,源源不断地,于是,这个男人最后还是倒下了。
搂住彼岸,霍青风什么也做不了,眼眶湿热,他却只能强忍着今日泛滥的泪水,咬着牙将人挂于背上,奈何他那小身板根本无法将高大的彼岸背起来,试了几次倒了几次,霍青风眼里的水终还是忍不住噼里啪啦地掉,嘴里不断地念着“彼岸……彼岸……彼岸……”
再一次倒下再也起不来之后,霍青风“哇”地哭出了声,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即便自己面对死亡他都没有这么无助过,哭得那么的绝望。
“求求你醒来啊……”搂着一起倒于地上的男人,霍青风一边哭一边喃着,泪水打在他手背上,打在怀中人身上……他的祈求,却没能得到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再有彼岸灌输的灵力,霍青风的身体开始起了变化,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地消逝溜走,就像活着的一样,不断地溜走。
也许,这一次,大家都会死,都会消失在这种只有混沌与瘴气,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以后,他不能再看到这个男人,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也不会有一个男人一脸认真地对自己说‘我想双修’。
“……彼岸……”
头靠着头,耳贴着耳,霍青风感觉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就连神智也开始变得模糊,这种感觉,并不鲜明,却是头一回,让人心里不安,却又有一种奇怪的平静。
“……彼岸……”
也许,连神智都不清了,视线也模糊了,霍青看居然看到搭在彼岸身上自己的手背上,长出了奇怪的东西,在他努力要睁眼看清的时候,才发现,似乎是一朵……花?
是了,是一朵花儿,红红的,就像从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一样。然后,花儿越开越大,几乎将整个手背都遮盖住了,娇艳欲滴的花儿在绽放着,霍青风木木地看着,也不惊呼,只是忘了眨眼。
是梦境吧?
还是,自己太过虚弱,产生了幻觉?
不管是哪一样,此时的霍青风,甚至连掐自己一把的力气都没有了,也许,他甚至不想去确认,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有了第一朵,便有第二朵,直到整条手臂上都开满了红花,霍青风才木纳地回神,这眼儿……“好眼熟啊……”他低喃着,最后还露了个有趣的极微的笑,仿佛在看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一般。
噢。
想起来了,这是两生花。
但大多数人,都唤它——彼岸花。
因为,传说它生在忘川河畔的花,生在彼岸,所以得名。
脑里不知为什么,零星地想起了一些片断,想起了那个故事,于是,他轻轻地问:“你……是那彼岸仙子吗?”是那一朵守了这个男人千万年的那一株花儿吗?是彼岸一心要寻到的那个,花仙子吗?
“……如果是,你救救他吧……”救了,往后我就不会与你抢他了……因为,他已经没有那个权力去争抢了。
没有人回应霍青风的疑问,花儿也不会说话,仿佛这一切不过是梦境,而非真实。在花开过的地方,霍青风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在消失,他甚至,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了,只有那一朵朵娇艳的花儿。
当全身都开满了花儿,当所有的一切都被湮没之后,霍青风想:也许,这便是命数。
命数,不给你几乎挣扎,看似最残忍,其实一切不过繁华之后褪尽罢了。
没有疼痛,亦没有任何感觉。
霍青风觉得自己的灵魂在漫无目的地飘荡,穿过一层又一层奇怪的环境,最后,落在了一条颜色奇怪的河畔。那条河流,是紫红色的,面上飘着与瘴气一般的紫黑雾气,叫人看了都心生畏寒,不敢靠近半分;河的边上,开了千娇百态的花儿,青一色都那般娇艳火红,长长的花蕊吐着妖娆的气息,吸引着人靠过去的冲动。
在那一片艳红中,霍青风看到了,那儿落了一枚看起来十分奇特的蛋,压着一株花儿的青茎,而那花儿,若无其事,向边上生长,断而开出同样妖艳的花儿……
画面一变,花儿幻成了人形,只有上半身,长长的红色发比,白皙如玉的脸,柔和的目光,一下一下地抚着怀中那一枚奇特的蛋,轻声对着那蛋诉说着什么……眨眼,怀中的,不再是一枚蛋,而是躺了个白衣如雪墨丝如画的男子,男子闭着双眼,神情安祥。
那个人……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幕,仿佛就像记忆,冲过脑海,在回忆的汪洋里飘荡着,冲疼了霍青风的灵魂。
画面转逝,那是金碧辉煌的大殿,殿上全是萦绕着烟雾,仿佛在说明,这便是传说中的殿堂。常上座是一位面容严肃的男子,带着金冠身着衮袍,身上流着君王的霸气,而这位霸气的人对他说……不,应该说,是对那幻成了人形的花说:“你若在,他便谪,你便是他的劫数。”
一字一句,敲打着那人看起来单薄而纤细的身体,在那木然的脸上,霍青风看尽了悲伤与心死。
霍青风不想看下去,因为他觉得他已知晓了结果,所以他不想看下去,亦不敢看下去……可是,画面流转,琉璃青玉的床上,纱帐垂地,随着里头小小的空间而滚烫着,摇曳着……
那么激烈,可是霍青风觉得,那么的疼。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