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夫人让浩然出去,固然有寻访个女郎中的意思,更多的却是怕一家子都被困在这夏家,到时候受制于人。
见了宛如卢夫人又将夏家提亲的事说了一下,宛如听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却摇着头说:“夏家倒是个忠厚人家。若是没有这伤,也是门好姻亲。只是我已经这样了,何必再拖累别人呢。”
卢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宛如,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你不嫁给他们夏家,日后怎么办?纵使浩然肯照顾你,将来老了,没个亲人在身边......”
宛如听了抿着嘴并不答话。
卢夫人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的,倒也不逼她。又陪着她聊了一会儿,才回房歇了。
到了晚上,如驹果然从城中的宅子里带了两个粗壮的婆子过来照顾宛如。
小夏婆子倒也不是为了安抚孙家,竟然真的让四哥打了个木栅栏将婷儿锁在床上。三哥、三嫂又跑到小夏婆子那里求情。
夏秀才躺在榻上,隔着门板吼了一嗓子:“这些日子,你母亲忙坏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让她歇着。”
三哥、三嫂无法,只好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二人就跑过来见小夏婆子,双双跪在地上祈求道:“是真的知道错了。母亲,她到底年纪小,这般拘着怎么受得了。”
小夏婆子揉着太阳穴,哼了一声:“平日倒也没见你们来得这样早,我看还是拘着好。好歹能日日早早地看看儿子。”
三哥一张脸涨得通红,为了女儿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往日不是住在城里嘛。娘,您开开恩,抬抬手吧。”
小夏婆子眯着眼看了看儿子,微微笑了笑说道:“你们先都起来吧。”
见两个人都跪在地上不动,又说道:“延庭陪我出去走走。”
母子二人出了小院,就向外面的地里走去。路上三三两两下地干活的租户都给他们行礼,小夏婆子也微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不一会两人就到了夏家的地里。夏大哥正带着子侄们在地里播种,小夏婆子站在已经播好种子的垄沟里。
微风轻轻地拂动着她的发丝,三哥看着母亲,虽然面容平静,却让他没来由地心酸起来。
小夏婆子眯着眼轻声说:“你看,这里的多好,四周空荡荡的,正好说些体己的话儿。”
三哥颇有些不解地看着小夏婆子。
小夏婆子也笑眯眯地歪着头看他:“你小的时候,你父亲就常说你聪明。教过的书,念几遍就会了。悟性也高,那会儿家里不好,不然你和你大哥都是读书的料。”
三哥笑笑说:“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夏婆子也笑了:“可不是这个话。那你说说: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依是怎么解的?”
三哥晓得母亲这是说孙家和婷儿的事情,一时心头乱纷纷的。虽然明白母亲说得有道理,可是一想到长子要娶个废人,日后恐怕连自己的孩儿也没有,又不由得硬起心肠。
小夏婆子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淡淡地接着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母亲曾经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
三哥微微一愣,这些年来他跟大哥没少嘀咕这事儿,只是父亲、母亲从未提起过。这般想着,就不由好奇地看着小夏婆子。
小夏婆子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反而问道:“你知道如果我是孙家会怎么办吗?”
三哥斟酌了一下说道:“都是孩子之间嬉戏,母亲心慈必定不会逼着......”
小夏婆子没等他说完,就笑了起来。摇着头说:“我可一点也不心慈。我会换亲,让浩然娶了婷儿,如驹娶了宛如。”
三哥愣住了,暗忖:“七哥说浩然学业优秀,只要开科中个进士是没有问题的。这几年来也有给婷儿说亲的,不是商贾之家就是自家这样的秀才。若是这样倒是婷儿高攀了。”一时脸上竟显出了几分犹豫的神色,转念又想起之前母亲说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不由骇的背上都是冷汗。暗道自己还是贪心了,这般的仇人落到自己家里,可不是往死里作践。
小夏婆子看了他一眼,又笑眯眯地说:“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依。也不尽然,你可知道为什么?”
三哥不解地看着小夏婆子。
小夏婆子面上露出罕见的几许得意,三哥见了心里不由暗自称奇。
“想当年我家族凋零,孤身落到赵王村,多少人以为我遭此大祸,必死无疑。我却选了你们的父亲,这些年来,哪个不说我是有福气的。难道我这福气是因着前面的大祸才有的吗?”小夏婆子摇了摇头慢慢地说:“是我审时度事,小心翼翼靠着你们兄弟才得来的。”
“这世上,就有些人能把好事变成坏事,也有些人能把坏事变成好事。你倒说说:向孙家提亲娶宛如有什么好处?”
三哥低头不情愿地低声说:“这倆家的仇就没了。”
小夏婆子点头:“还有呢?”
三哥想了想:“孙姑娘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日后孙浩然出息了,自然也会拉拔如驹。”
小夏婆子微笑颔首:“还有!”
三哥想了又想,摇头。
“还有的,就要赌了。”说着微微扬起头,看着远方说:“孙姑娘未必一直瘫着。医生说还是可以治的。”
“还有嘛。”小夏婆子脸上浮现出讽刺的笑容:“孙家未必会同意这门亲事。”
三哥愣了一下,再一想,也就明白了。这般嫁过来,婆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