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和薛忱是正月十六傍晚时分回到京城的,俩人都穿了一身房。小雨先瞧了瞧温润如玉的薛忱,见他笑盈盈地朝自己微微颔首,这才偏头打量了一眼略显清高孤傲的薛文。
薛文的脸上不仅没了前些日子的焦躁不安的神色,还添了几分赧然,小雨便晓得他的心意了,也不问他话:“你快去瞧瞧娘吧,她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的……”
薛文忙行了礼,这才施施然地往正院走去。小雨瞧见他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由暗笑,送他到了门口便故意嗔怪道:“还不快跑,娘等你吃饭呢!她中午就没吃饭……”
薛文一听这话,哪里还有闲情踱方步,慌忙撩起下摆撒腿往正院跑去。
薛忱瞧见了便忍不住笑道:“婶婶也太过小心了。”
小雨回到书房坐下,慢慢悠悠啜了一口清茶,这才笑吟吟地说道:“你一个人过来也就是了,让他娘晓得他先跑我这里来,又要泛酸了。”
薛忱叹了口气,点头道:“本来四叔是打算先去见国公夫人的,听说我要来见您,便巴巴地也要跟过来。我总不好将他撵走,倒好象我要背地里说他什么似的。”
小雨瞧了他的样子,便故意摇头道:“你也太过小心了。”
薛忱一愣,心里暗想:“有回听三叔说三婶心眼小,睚眦必报,还真是。”正寻思着,便听见三婶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样说来这位陈娘子还不错了?”
薛忱点了点头:“也是我们运气好,扮了小厮守在附近,瞧见几个小娘子跟几个公子哥从偏门出来便跟了过去。罗十二倒机灵,先去外面打听了一番,也不知道去哪里问的,竟然打听到她们计划怎么走。”
薛忱一面说着一面十分好奇地瞥了小雨一眼,暗想:“婶婶的人手倒是不少。吴州那样的地方也有靠得住的人,可惜好多的事都不告诉我。”
薛忱见小雨笑吟吟地看着他,便晓得她是不会告诉自己罗十二去哪里打听了,只得接着说道:“我们起初在后面跟着。瞧清楚了哪个是陈七娘便到前头酒楼候着。”
不知道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薛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四叔那时一颗心就落地了。说来也巧,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子淘气,往人群里扔了个爆竹,四叔倒仗义护着她们出来。还跟那小娘子说了两句话,回来的路上欢喜得不行。”
小雨笑了笑:“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四叔年纪还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头,性子纯良,你能及时将他叫回来,可见你平时将师先生的话听进去了。过些日子我要护送娘家祖母回凤翔,少则要走一个月,多了就难说了。你一会儿去问问你爹娘,若是他们愿意你便跟我走一趟。”
薛忱在梅岭跟着那些要从军的人一起训练,虽然不晓得这个婶婶的底细。却也知道她只怕不是池中之物。只看手下的侍从护卫,无不各有所长。他年纪虽小,心机却颇重,虽然有心跟着婶婶,又怕自己的本事不济,入不了小雨的眼。
那边小雨虽然有意收他在身边帮衬,经了薛文一事也沉稳了许多,并不露出一丝行色了,这一次见他行事有度,又有心投靠这才不咸不淡地递了梯子。
薛忱这一趟小心谨慎。虽未听到小雨夸他一言半语,但这句“跟我走一趟”却比夸奖更胜一筹,这颗心总算也落了一半,虽然还晓得掩饰。毕竟年纪还小,哪里按奈得住,抿了抿嘴,眉眼带笑地说道:“但凭婶婶安排。”
小雨暗想:“这就是聪明人的好处了,他眼下还没怎么经历过事情。这一回我带他出去见识一番,若是能为我所用。将来又多了几分成算。”
映雪瞧见薛忱喜滋滋地走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夫人,您不是说陈家那个姑娘十分聪明伶俐,十有八.九怕是谁弄到咱们家里跟你打擂台的吗?”
小雨点了点头:“这倒不怕,她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小姑娘,想要成亲怎么也要五六年呢。薛悜马上就要说亲了,他是个老实厚道的,他娘也有意与我结好,这个媳妇应该能遂了我的心意。内宅有她和薛忱的媳妇总能支应一下。”
映雪一愣,心中暗想:“我一直不晓得她为什么在薛忱和薛悜身上下这么多功夫,原来她早就想到了。”
小雨心下暗忖:“这五六年也足够我布置的了,这一回我可要沉住了气,不能象从前那样被人一激就不管不顾了。”
映雪忍不住抬头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见这时天已经黑了,不由叹气道:“今儿,世子爷只怕又回不来了。”
小雨神色一黯,心想:“这几日都没有回来,害得我晚上都睡不好觉。母亲常说一饮一啄皆是前定,我总不信。早前除了六哥袭营救我那一次,我从来也没见过六哥与敌军对阵,想起六哥总觉得他英武过人。”
想着不由又懊恼起来:“唉,当初若不是我好奇,偷偷跟着二哥他们进林子里看热闹,如今怎么会这样烦恼。这几日一闭眼就是那喜都偏将的一箭,猛地射在伯彦的胸口上。那时与伯彦还不甚亲密,也不觉得怎样,如今一想起来…….简直比剜我的心肝还要难受。唉,若是我能替他出去打仗就好了。”
这般又过了七八日,薛世子才匆匆回家交待:“从今儿个起,若是没什么事儿,估计就直接上南边了。以后你一个人在家,诸事都要小心,千万不要瞧着这些日子风平浪静了,便大意起来。”
小雨虽然早就估到他们不过这几日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