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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婆子局促地站在世子妃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先说要一身全素的,那会儿我还以为她家里出了事情,我就已经跟她说了:日子太紧了做不完。结果那…就跟没听见一样,又要了一身大红的,最后又添了一身皂色的。说是后日黄昏就过来取,这,世子妃,您看这怎么办啊…”刘嬤嬤的嘴巴紧紧地嘬着,褶子都皱到一处。
许世子妃厌恶地垂下头,轻轻地扣着桌角:“是老三领过去的?”
刘婆子点点头:“亲自送过去的。让挑布料缝衣服。说是夏姑娘过来的急,没有带女装。”
“做不做得完?”
刘婆子立刻苦着脸摇头说道:“这会儿针线房就没有闲人,家里姑娘们的春装,府里的日常针线,还有几个房里的幔帐门帘都到时候换了。”
世子妃想了想:“那就叫绣嫁妆的都停了过去帮忙吧。三天也耽误不了什么。”
刘婆子吓了一跳,忍不住抬眼飞快地睃了一下世子妃的神色。见世上的美人瓶,目光有些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忙应了一声:“那我就下去安排人手。”
许世子妃身材纤弱,三十不到的年纪,一张精致的小脸,弯眉细目模样非常温婉。即使已经在这苦寒之地住了十多年,还是肤若凝雪,指若葱根。只是她家里原本是南边的清贵,就是在京城也不过担个虚名,没什么势力不说,族人们还特别的孤傲,怪癖。
太后当年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动用了不少人脉,硬是将许家的才女七娘子塞给了逸王的长子周奭。成婚没几日,她就被世子周奭打发到了北寒——替他伺候父母以尽孝心。要不是她命好,路上就被诊出了喜脉,恐怕到了燕北用不了几日就:不耐苦寒,殁了。她的娘家都在南方,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逸王打了回去,她的那些清贵族人们也要唾一声乱臣贼子,所以许世子妃的娘家是没什么指望的。
若论起吟诗作画,她的才情虽不足以开宗立派,但是陪着丈夫吟风弄月却也是绰绰有余了。可若论起管家应酬,她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就更不要提给世子帮什么忙了。这会儿,她叹了口气,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三叔交代的事情办完了,也就成了。至于,那边府里的小姑,唉!”世子妃将眼一闭,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左右她也是应付差事。
她娘家人,那讲究的是风骨,气节。就算妯娌,姑嫂再龌龊,最多也就是:我瞧不起你,不同你说话——而已。若是她在院子里抚琴,不喜欢的顶多说句:“这手指太过僵硬,琴声不够清雅。”或者:“不够娴熟,悠远,意境太过平庸。”
哪里像这家人,一个个都跟一头狼一样:“父王在打仗,你抚着悲戚戚的琴什么意思?”
慌得她连忙换了一曲,于是:“世子在京城生死不明,你弹得这么高兴做什么?”
她想着这戎马人家许是喜欢边关的调调?很快:“咱们家本来杀戮就很重了,这琴声铮铮铮的,闲别人不知道我们家的锋芒吗?”
她想既然这样就盖个小佛堂吧,刚刚略提了一提,还没等主子们发话呢,婆子们就在底下议论开了:“哎呦,别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家多心虚呢。”她顿时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万幸她还有个儿子,能讨得公婆的欢喜,撑着她咬牙熬到世子和三叔回来。
可是世子和三叔回来,她的日子也没好多少。世子回来没有半个月,就被王妃轰出去自己开了府。日子算是自在了许多,可是,世子日日也没什么好脸色。自打逸王出征,世子就没离开那个小书斋。她再不懂事,也看出来了,世子和三叔打小就在京城做质子,在北寒没有一丁点的根基。刚回来的那两年,兄弟俩跟个傻子似的,二叔同公公说话,他们是半句也插不上。
就是现在,他们也没什么人手,什么事情都是别人嚼烂了,才能轮到他们哥俩知道。许世子妃靠在美人榻上,翘着嘴角叹气。也不知道婆婆是怎么想的,世子和三叔到底是她的亲骨肉,怎么她就一点也不着急呢?
不远处的逸王府里,一点也不着急的逸王妃这会儿正啜着茶水跟身边的婆子说:“武儿,今儿这事儿,倒是有意思。”说着站起来看着远处的水榭感慨道:“真想去看看热闹啊!咱燕北城多久没有热闹过了!嗯?打从爷开始勤王吧!?”
武嬤嬤看着抻了个懒腰的逸王妃,笑道:“三公子那头派了福远过去盯着呢,您想知道什么也不必亲自去看。这春寒料峭的,冻着了又得十天半个月的。”
逸王妃忍不住扶额:“打从你孙子出生,你这张嘴呀,就停不下来了。”
武嬤嬤看着逸王妃兴致不错,也就凑趣说道:“小公子过些日子就回来给你过寿,到时候我倒要瞧瞧王妃这嘴还能不能合上了。”
王妃听了哈哈大笑心想:“现在也就是看着这孩子,我心里还能舒坦点。他那个娘,哼,也就是个绣花枕头。王寇丹在我心头上戳的这一刀,狠是够狠的。不过,她也没几日好过了!”逸王妃老家是中原人,世代都是武将,随父亲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虽说现在年纪大了,五官也渐渐柔和起来,可这会儿一笑起来,又立刻显出他们朗家女孩儿的豪迈来。
小雨这会儿正坐在针线房的窗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