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篱这一趟去南郡安抚民心,无异是代替越曜背负了他在南郡国都酿下的血海罪孽,更何况还得留着辛果儿这个“南郡公主”去南郡发挥作用,越曜暂时不对辛果儿这个“仇人”动杀念,也是有原可溯。
战俘尚且要优待,更何况越曜要捏着辛果儿这个长着南郡公主脸的棋子,关键时刻掷出去产生关键效果,待遇若是太差,当然说不过去。
辛果儿只在心里苦笑着,并不对紫菱做解释,安安静静配合着她的伺候,舒舒坦坦泡了个热水澡。这一浴,顿觉周身寒气尽皆消散,毛孔津窍似乎也全数张开,舒泰至极。
换上紫菱准备好的绵软寝服,半倚在紫菱身上,趿鞋来到位于屋子东南角的床边。
紫菱伸手掀薄如蝉翼般柔曼的薄幔,露出里面寸木寸金的椒木大床。
“姐姐,就在此处就寝罢。”紫菱抱过一卷被褥,铺好床后便退到了薄幔外。
辛果儿在床上躺下来,此时入夜已久,屋外万籁俱寂。
春日尚浅,百蛰未惊,夜,安静得不闻一丝波澜。
床边雀尾金挑子上悬一只暗缕香盏,交错盘结的孔洞悠悠向外氤氲轻烟。
那是宫内特制的百合静檀,香气沉重而悠远,浓浓地弥散于屋内每一寸空气,满室幽香,如梦似幻。
辛果儿吸嗅着这宁神静心的香气,逐渐地,放下了对越篱的担忧和歉疚,瞅着绷了翡翠蝉纱的窗户上透进来的那一团朦胧月光,浑浑噩噩间,终于疲惫睡去。
这一觉睡得及其不踏实,影影绰绰间,就连值夜宫人来回走动以及小声说话,辛果儿全部纳入耳中,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后,脑袋胀得厉害,两边太阳穴似乎要爆出一半的痛,睡眠质量差极了。
周身乏力的辛果儿,只好继续接受紫菱伺候,由着她为自己穿衣系带,怅怅叹了一声,“还不如不睡呢,累死了!”
紫菱笑着,熟稔地系那些花样繁复的衣带,“这样发牢***,还有那么一点以前的样子,呵呵……姐姐得抓紧时间洗漱呢,太后小恙,宫里今日来了和尚,要念经祈福,太后说皇上睡眠不稳,正好让和尚也来麒麟殿念经驱驱邪。”
“皇上也住麒麟殿?”
刚问完,辛果儿自己笑了,暴君后宫空乏,肯定懒得回寝宫,住在麒麟殿也很正常嘛。
不过,让和尚来麒麟殿念经驱邪,驱的哪门子邪?
邪,无非鬼魅之说。
说实在话,这个越曜眼睛真是雪亮,整个大明宫唯有他怀疑辛果儿是被他揣到护城河淹死的那个南郡公主借尸还魂,否则也不会有那日在辛夷坞剑刺辛果儿的事。
辛果儿顿时哑然失笑,驱邪,可不就是冲着她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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