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老村长细说道:“阿爹年轻的时候上过一次皇城,曾看到过医道世家的弟子。他们呐,就和晌午来咱们村子的那伙人一样,各个腰间都会佩戴一块巴掌大的黄龙玉。听皇城里头的人说,医道世家的弟子遍及天下,为了避免同门不识相互争斗,每个弟子在入门后都会得到一块黄龙玉玉佩,正面雕龙反面刻上此人在世家内的排辈字号,见佩如见人,是他们同门相认的信物。”
“至于,那住在翳林子里头的人,这会儿仔细想想,倒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意思。多半是当年毒仙门的残余……所以这事啊,不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管的,”
老村长的话音一落,整个陋屋落针可闻。
村长儿子握住自家媳妇的手紧了紧,攸关医道世家和毒仙门的世代纠葛,那还真不是他们这些个穷苦百姓管得了的,一个不好,可不仅仅是他们家一个两个九死一生,只怕是他们整个村子都不能幸免于难。
举凡大周朝子民,对于医道世家和毒仙门之间的恩恩怨怨都或多或少的有所听闻。
据传,大周朝建朝之初并没有什么毒仙门,亦没有所谓的医道世家,有的只是一个名唤‘药师门’的半隐世门派。药师门弟子不但各个精通救死扶伤的医术,且善于杀人于无形的毒法,曾在开国先帝周圣祖麾下立下过汗马功劳。也因着如此,自周圣祖之后数代,那个自古最为帝王忌惮又最不可或缺的位置——国师之位,一直都由药师门的历代祖师担当。
这个习惯一立便是百年。在此期间,大周朝昌盛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及至周光祖当政,这一百年未变的惯例却生出了变数,此变数并非来自于朝堂,而是出自于药师门本身。
不知因由的,药师门分裂成了两派,一派主修毒法,命名为毒仙门,一派主掌医术,即当今如日中天的医道世家。
分裂之初,两派相安无事,国师之位由两派祖师共同担当。然而没过两年,先是毒仙门研制出的奇毒为有心人利用,毒杀太子于东宫,而那盏致太子于死地的参茶原是端给周光祖的。周光祖大怒,下毒之人虽非毒仙门门人,却终究还是令他对毒仙门起了戒备之心。其后,医道世家祖师制成服食后可令人百病全消、延年益寿的药丸两枚,呈献后,龙颜大悦。
至此,两派在当朝帝王心里的高下,立判。
那之后,毒仙门饱受医道世家打压,在皇城再难立足,毒仙门祖师急流勇退,携一干弟子匿于山林,与世隔绝,再不过问朝政。在此期间,医道世家在大周朝的地位却是一升再升,医道世家祖师不仅位居国师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医术更是被大肆渲染神化,连当朝帝王都拜入其门下。身为帝师,医道世家祖师可自由出入宫廷,便是那皇子龙孙见了都要屈身行礼,可谓一时风头无两。
不过后来,盛歌载道的医道世家为何要尽诛已然匿迹销声的毒仙门,个中因由却是不得而知了。
只听闻,当年医道世家携数千皇城护卫围山剿杀毒仙门人,足足七日,尸横遍野,血水自毒仙门避世立派的行止山山腰一路淌至山脚,刺鼻的血腥味久久不散……由此可以觑见医道世家尽诛毒仙门的决心,以及其手段的狠辣!
老村长又唉的长叹一声,说:“你俩知晓这事情的轻重就好,也甭往外头说道,多紧着点虎子,晌午他嚷嚷了那句话后,我瞧着那领头的脸色很不好看,咱们老周家可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孙孙,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你爹这把老骨头受不住啊!”许是想到那日虎子突然跑进翳林的凶险,老村长的神色分外审慎,眉眼之间染了几分当日的哀恸。
他摇着头无可奈何的说:“这事不是咱们不想帮,是真的帮不了,也只能求着老天能开眼,给那翳林子里的丫头留条生路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村长儿子和儿媳自然也不可能再有二话,只听村长儿子认真道:“这事咱两都听阿爹的,是吧,梅子?”扭头询问的看向自家儿媳。
村长儿媳向是重情心善,却也不至于为了一个连面儿都没见过的‘恩人’置一家的生死于不顾,这点是非轻重她还是分得清的,就是为了怀里的娃子,这头她也得点下去。
村长儿媳遂认真的冲自家汉子和公爹点了头。
然而陋室内的气氛却并没有因为事情的谈妥而有所缓和,恰恰相反,说破了那伙人的身份后,村长一家都显得十分惴惴难安。
“那医道世家在咱们大周朝都已经快只手遮天了,咋就不能放过林子里的人,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呢?”村长儿子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与心惊,冲他阿爹问道。
老村长自顾自的衔着烟斗,看也没看自家儿子,只道:“慎言,这是咱们这种人家能议论的?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俩回屋歇息去吧!”如此说着,朝小夫妻俩扬了扬手。
村长儿子从土炕上站起身,眼见阿爹冷沉的脸色,他挠了挠头,也没再多问什么,道了句:“那阿爹您也早点休息。”语罢便拉起自家媳妇儿往屋外走。
正要推门,却听身后自家阿爹满含沧桑的声音再度响起。
此时,老村长也已起了身,朝门口走了两步,沉思着说:“不成,我这会儿想想晌午那领头人瞧咱家虎子的眼神后背发寒,恐怕是起了杀心了,你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