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心下连连直呼后悔,当年为不想让宇文寻笙在家中待着后夺得权力,以削弱其宇文家其他兄弟的权力,便将他送去昆仑山上学艺,几乎没让他回过家门,不想这孩子从小便是学武的奇才,一身武功比宇文家哪一个人都厉害,且成‘南北朝四君子’之一的赫赫人物。
见墨叶竟有以一敌百的武功,宇文泰心道自己不出手也定会为他所杀,当下出招向那边满脸鲜血之人攻去。自己武功虽不弱,但于阿史那墨叶比起来却不值一提。
眼见自己还没靠近对手,墨叶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闪到自己面前,手中的剑已经指在自己的脖颈处,绿色的眼睛被鲜血染得发红,杀气凛凛地射在自己身上:“你……想死么?”
宇文泰心下乱地发麻,但脸上却毫无表现,只是冷声道:“即使你认为你从未在宇文家得到过一丝亲情,但你宇文寻笙终究是我宇文泰养大的,你莫不是要成为忘恩负义之人,杀我?”
阿史那墨叶紧紧握住手中的剑,面上,手上青筋毕出。
真的,真的很想一剑刺穿他的咽喉,让他血溅当场!
可是……
“杀母之仇,杀我突厥族人之仇,不共戴天,我非报不可!”泰心神一凛不由闭上眼,却又没感受到死亡的疼痛,睁开眼来,发现剑尖只是靠近自己咽喉几分罢了,却没前进。
宇文泰面上冷汗淋淋,心快跳到嗓子眼了,但嘴上却不让人,冷笑道:“怎么?你不忍心?你这种冷血的野人,也会有不忍心的时候?”
阿史那墨叶心中已经被宇文泰的“野人”二字所激怒,但面上却始终冷漠不改,“我狼的后人,怎么可能不忍心?你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只是,我阿史那墨叶孤身一人来此世上,不喜欠人之情,即使二十年来没有感受到你的情,但终究欠了你,今天不杀你,你我再无旧情可言,但是……你断我爹筋骨……”
声音未落,只听一阵刀剑摩挲之声,男人粗狂惨绝的吼叫顿时充斥着整个统帅府。
“统帅!”
“统帅!”几乎是在一刻,在场之人瞬时冲了过来,却生生被墨叶手中鲜红的剑震慑住。
看着宇文泰摔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紧紧抱住被自己砍断的右腿,墨叶一脸冷然,丝毫不为所动:“这是我为我父亲仇还给你的,当然,你若要找我报断腿之仇,我随时奉上。但若再让我遇到你,杀母之仇,我必报之。至于劈月剑谱……你若有本事,就自己来找我!”
“你……你……啊!”宇文泰老脸大汗,怒视着墨叶,疼的迟迟说不出话,挣扎继续几番后,晕死过去。
墨叶瞟一眼宇文泰,瞬时如风一般消逝在统帅府。
见墨叶离去,这边下人急地快步冲向宇文泰,也有人过去将那被砍断了的腿给收拾走。想必宇文泰醒来之后,统帅府绝对是一番风云。
待天已亮,天边渐渐泛出一层鱼肚白之时。
长安城外,桑榆树下,那一身血红的男子衣衫褴褛,跪在那永久地沉睡的老人身旁,冰冷的面目终是流了泪水。
白蒙古狼似乎体会的到主人的心伤,乖巧地将自己毛茸茸的头靠在主人身上磨蹭来磨蹭去。
“让两截‘鬼音笛’在世上重逢,解你母亲一生遗憾;用那张人皮到高昌找到金狼剑,回到突厥,护我族人。最后,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自私的愿望,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您说……孩儿一定做到。”
“你母亲是死在敦煌的玉门关处,我无能,她没有找到她最爱的人,而我也没有将她好好安葬,让她孤身一人,独守玉门关。我死了之后,你……可否将我的骨灰洒在玉门关,让我从此都能陪着你母亲,让她不再孤单,好么?”
墨叶低下头,忍住悲伤不肯哭出声,只是低声应道:“好……好,我一定让您和母亲见面,一定!一定……”
“这样就好,就好。我可以安心地走了,去见你母亲了。你也……别哭了。”阿史那觉非笑道:“我阿史那家族的男儿,都是英雄,都不准哭,不准哭,不准……”
阿史那觉非死前给自己留下的话似乎还在耳边缭绕。墨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这就是人生么?
他一生无爱,一生孤寂,一生一人,本以为就这么一个人下去,在这样的时候却找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本来一无所有的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所属,可自己却连一天的拥有都没有体会到,老天爷又让一切都离开了自己,还给自己留下这么一大堆不想完成却不得不为亲人而完成的遥远的使命!
像是过往云烟,又像是天边浮云。就在眼前,明明这么有知觉,却又让自己触摸不到。
空了,还是空了,没有,还是没有。
自己一人而来,一人而去,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是一个人,从来都没有人是和自己一起的。
墨叶抱着阿史那觉非冰冷的尸体,从天明一直痴愣到到午时,终于醒悟过来:死去的人就这么死去了,他跟随他最爱的素英而去了,再不会回来。
“狼儿。”阿史那墨叶的声音因为悲伤过度而沙哑,玻绿色的眸子黯淡无光。
以后,真的是孤独的流亡者了,再没有人能让我这般牵挂了。白蒙古狼悲哀的嚎叫两声,便又静静地盯着思绪游离的主人。
“狼儿,别再想念长安这个家了,它从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