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朕也不再留你,你走吧,万事小心。”素惜摆了摆手,微偏了头不愿再看他。
文嵩倾了倾身子,退了几步正欲离开,却突然顿了脚步。
“草民斗胆,不知为何外界有对陛下诸多不利传言,而在草民看来,陛下无论修为、智谋、胆识都令人惊诧。”
文嵩的声音很轻,他便说便慢慢后退,“时至今日,在草民认识人中不敢做第二人想,就如高天孤月,遥不可及……”
一句话说完,他也全然退到了殿外,轻轻将门掩上,徒留素惜在荒冷的大殿中。
遥不可及。
素惜的心竟然颤了一下,这可以说是对她素惜本人的评价,而非武离殷。
披着武离殷的身躯外壳待了这么久,总算有一人所说的话是针对她素惜的。
她,这是成功了吗?
彼时残阳渐落,身前高大的宫门彷佛远古巨兽般静静矗立,阻挡的不仅仅是视线,更可能是他已经飘摇摧败的心。
文嵩带着妻儿老母,穿着再平民不过的服装,一齐对着巍峨的宫门又深深鞠了一躬。
英明的女皇,对不起,文嵩不能常伴于侧辅佐,只求极尽后半生之福,祈求换的陛下一夜长安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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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繁杂的很,就算抓住了这庞大贪污链的最大官员,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奏折也无心批改,屏退了下人,独自来到殿外不远的御花园荷塘边。
杨柳垂曳,芙蕖绽放,几尾朱红的锦鲤在其中畅游嬉戏,在树影间来回穿梭。
素惜站在岸边,静静的凝望着远处的湖心小筑,琉璃翠瓦在艳阳下熠熠生辉,良辰美景她却没有一点心思去看。
思绪早已不知飘往了何处,许是文嵩那句,身后有庇护之人……
她如今贵为女皇,万千尘世皆在掌控,身后却没有一人能为她所庇佑守护。
权势滔天,又有何用?
正烦闷的时候忽的一声脆响传来,惊得朝声源看去,居然在一座假山旁,看见了正欲朝里躲的飞絮。
一袭白缎锦袍上飞了几抹绛紫,更是衬出他精致的容貌,清俊无暇的脸上满是惊慌,急的转身就想跑。
“站住。”素惜冷然的一声,飞絮惊得怔在原地,哪里还敢再走一步。
素惜见他如此惊乱心里更是有些愤愤然,缓缓踱步靠过去,“你如此怕朕?”
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呆在那,垂着脑袋一声也不吭。
暗暗叹了口气,素惜也没靠的太近,尽量换上温和的口气,对着飞絮的背影问道:“前几日听闻你病了,朕近来诸事太忙也未曾去瞧你,好些了吗?”
心中挂念之人就在身边,又是用这般温柔的口吻问他,心里的某一处像是被撞了一下。
但是祁连的话就回荡在脑海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诸般情绪冲容在脑袋里,让他难受不已。
飞絮沉默不语,不算宽厚的肩膀似在微微震颤,以为他还在病痛,素惜直接上前扯过了他的胳膊,想一问究竟。
“你到底怎么了?”
怎知这一下,却对上了一双被泪水冲得清亮透明的澄澈眼瞳。
“陛下,莫要再捉弄飞絮了……”莹润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像是断了线一般,轻柔的声线哽哽咽咽,好不可怜。
哪怕现在的素惜想破脑袋也都想不明白飞絮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一来没虐待他二来没迫害他。
是日子过得太安稳了,他反而不自在吗?所以皮痒了吗?
心里虽然划过这么一瞬的想法,但很快被飞絮这悲伤的样子所折服,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没料想到你如此厌恶朕,瞧你面色红润胜于从前,那所谓的病,怕也是装的吧。”
飞絮怔怔的看着素惜,她接下来的一字一句让他心头如针刺般疼痛。
“你以后也不必再装了,朕不会再去烦你。”
说罢甩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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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再去烦你说的必然是气话,女皇找谁都是无上荣幸,又何来的烦?
但素惜想来自己穿成武离殷后,对飞絮可谓是一片挚情,谁料想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再畏惧,一再后退,甚至装病以求不来见她。
想想都不由满腹酸楚,她是女皇,情爱都会求而不得吗?
呵,真是可笑,这人不领情她半点都不稀罕。
她绝不会再和前世那般像圣母一样的付出,只求他一丝回馈。
虽是这么想,心里仍是有些添堵,脚下走的快了些,地方都没看清,朝着一个方向赌气一般的死命走,未曾想不注意迎面撞上一人。
身姿不稳一个趔趄,撞入那人的怀抱中,柔软又温和,淡淡的檀香气味沁入鼻端。
“我去,你看不看路啊!”
这人看也没看破口就嚷嚷,还想继续骂的,低头就看到怀中的人居然是女皇,置于她肩膀两侧原本想推开的手也僵在了那里。
撞的不算重,素惜自己退开了一些,抬眼去看,被眼前男人的容貌惊得呼吸都停了半瞬。
五官轮廓分明如刀削,漆亮的眼眸幽暗深邃,一身的玄黑长袍光华隐隐,显得更加狂野不拘,邪魅无匹。
邪俊的脸看到是素惜显然一怔,后半句骂人的话还憋在口中,说也不是咽也不是。
“你总这般态度?”素惜稍退了一些,要在这皇宫中谁人见她不是低头哈腰,眼前这男人却只是愣在那,也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
“哼。”从鼻子里发出的冷哼,毫不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