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句喟叹,一出口就很快消散在了房间中,再难以聚拢。
当时董桦服下那颗红色药丸的时候,肯定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这般下场,他当时那般决绝无畏,没有一点迟疑和怠慢。
而如今素惜强行吊着他的命,没人知道这样身体状况下的董桦,到底是否真的愿意如此。
他是不是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会不会根本已经无心留下?
得不到答案的素惜无奈的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大夫来了没。
怎知还没站起,腿就被什么碰了一下,很轻,但是素惜明显的感觉到了。
触电似得,素惜忙回身去看董桦,黑暗之中看不清什么,但是似乎他的手的确是动了。
赶紧取来搁置在窗边的烛台,点燃了拿到床边的几案上放好。
有了光亮,素惜才看清董桦已经苏醒了,微睁眼看着自己。
自从那次悬崖边的激战过后,董桦就再也没有醒过。对着昏迷的他,在一旁焦躁的素惜可以说有千言万语想说。
想问他为何,想问他是否无悔,想问他需要什么,只要他说的,素惜都可以给他,只求他醒来。
可真当董桦清醒时,素惜嘴唇嗡动了半天,也说不清半句来。
想了许久才道了两个字,“疼吗……”
董桦轻轻一笑,妖冶的眼眸定在素惜的脸上,他的唇色苍白如纸,却难掩如画的俊颜。
“不疼,陛下……”
声音轻的犹如蚊吟,更是让素惜心疼不已。
轻轻的坐在了床沿,抬手抚上董桦的侧颜,有些凉。
“为何要如此呢……值得吗?”素惜疼惜的看着董桦,她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种情感是真的可以不惜牺牲生命的。
董桦看着素惜,一瞬不瞬的看着,好似眨下眼她都会消失一般,轻轻启唇,“值得。”
有些语塞,感情是双方的,若是只有一人拼命的付出,只会让另一人压力大到无以复加。
难以回报的情感,是让人有些窒息的,素惜吞了吞唾沫,找不到合适接话的语言。
“大夫应是来了,朕让他给你看看……”素惜逃也似的想要起身离开,却被董桦轻轻的拉住了。
他拉住了素惜的衣摆下缘,她忙顿住了身形,不敢使劲挣脱怕伤了董桦。
“等等……”董桦轻声道。
素惜回身去看他,他微拧着眉,似在忍受疼痛,心中有些不忍,也很怕她这一出去,就再也见不到董桦苏醒了。
问道:“想说什么,慢慢说,朕就在这里。”
董桦凝着素惜,人虽虚弱非常,可那妖异的美眸里依旧流光溢彩,这样羸弱的人,怎知接下来的话却让素惜震惊万分。
“可否告诉我,离殷她究竟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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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弱的声音好似重击在了素惜的心上,她腿都要发软站不稳了,深吸了口气静下心。
佯装不懂的疑惑道:“可是病痛磨的你神志不清,朕便是……”
素惜话未说完,董桦就轻笑起来,他笑的很无力,“我已是将死之人,可否最后告知我实情呢……求求你了……”
他的尊称也遗忘在了脑后,不知是无意为之,还是在他心目中,眼前的素惜根本就已经不是他的那个陛下了。
叹了口气,素惜重新坐回在了床榻旁边,垂着眼没有作答。
纤长的睫羽给眼下笼了一扇阴影,没人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什么。
穿越的秘密对于古人来说实在太诡谲,以他们的能力不知能不能理解不说,这样的事情素惜原本是准备烂死在心底,也不准备告诉任何人的。
而如今董桦的苦苦相问,倒让她有些迟疑了。
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固然会轻松许多,但是把这个重担无情的抛给为她拼命至此的董桦,当真妥当吗?
过多的思绪在心中回荡,素惜下意识的紧紧握着身旁的被单,半响过后再抬起头来时,还是那一脸的沉静清冷。
“朕还是朕,至于还是否当年的武离殷……这个你也无从再费心计较,如今你重伤在身皆是由朕而起,你且好好养着,日后朕必当竭尽心思,好好待你。”
董桦眼前的素惜美眸中无波无澜,他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静静的凝视着素惜,轻轻抬手抚上了她纤细的手臂,不出所料,他手下面的触感也依旧如同素惜此时的神情一般,平稳的没有丝毫起伏。
“累吗?”
董桦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素惜微怔起来,思索不出他言下之意。
“伪装成完全不是自己的另一个人……身边围绕的全是不熟悉的‘爱人’,累吗?”董桦手很轻的抚着素惜的胳膊,渐渐往上来到肩膀处。
“这样一副消瘦的肩膀,是如何承担起女皇责任这般的千钧之重呢?”
他说到最后几乎已经成了气音,可这微弱的声音却让素惜深邃的墨瞳兀自的睁大。
嘴唇嗡动了半天,欲语泪先流。
眼角有无法控制的眼泪顷刻滑落,长久以为她竭力按压自己的内心,强迫自己接受现实,按着武离殷的步子一步步走下去。
她只是个蹩脚的模仿者,自以为可以用她本身的能力做些什么,却没料到害的这么多人为她牺牲。
心中压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就算有诚挚的爱人齐跃和飞絮,以及眼前的董桦。
可他们不都是因为武离殷才会对她如此,说到底,她不过是个不劳而获的小偷罢了。
董桦脸色苍